簡芸安靜的躺在床上,她的傷已經長好,若是沒有儀器的嗡鳴,不仔細看,幾乎會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想來看她,可坐在她床邊,江景儒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簡芸並不是一個人住,病房的另一個住戶是個看上去跟他們年紀相似的女孩。
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目光死死黏在江景儒身上,江景儒無法假裝沒有發現。
他沒有想到女孩會主動和他搭話。
“你是簡芸的朋友嗎?”
“……不算。”
他和簡芸的確不算朋友,不過是他因為一點憐憫,一句囑託好心辦了壞事。
“那你為什麼要來看她?”
“可能……是因為愧疚吧。”
“愧疚?你為什麼要愧疚?又不是你把她推下去的,還是說你也欺負她了?”
剛才還好言好語,神色柔和還帶著羞怯的女孩忽然拔高音調,有些防備,還有些……失望?
或許也不準確,那是一種類似痛心疾首的感受。
自從父母去世,離開學校,江景儒已經很久沒有感知過這樣的情緒。
他搖搖頭,於是女孩情緒再次緩和下來。
“那你和她是同學咯?你也在一中上學嗎?”
江景儒點點頭,又搖搖頭。
曾經是同學,現在已經不是了。
“沒再上了。”
“為什麼?”她好像很疑惑,“你和她不是一樣年紀嗎,現在應該是……高二?”
江景儒很平靜:“我輟學了,沒再上高中了。”
他沒有在意女孩為什麼會知道他和簡芸一樣年紀,從很久以前,對於生命中遇到的很多事,曾經博聞強識的江景儒就已經放棄了思考的環節。
“為什麼?為什麼不上學了?”
“沒錢,但我得養我和弟弟。”
她手裡的蘋果轉了很久,江景儒拿起一旁的水果削著,總不能讓病人去做這些事。
“你的父母呢?不管你們嗎?”
沉寂的心髒再次被這句話刺痛,手指上的鮮血滲出,江景儒才反應過來這並不是大腦對於那段回憶的警示。
女孩對於他的傷很抱歉,把責任全攬到了自己身上,看著她上躥下跳地為他包紮,江景儒也覺得有些好笑。
在這個病房裡最像健康人的,居然是眼前的她。
他覺得禮尚往來,哪怕是出於禮貌,他也該問她些什麼,可是對於初次見面的人,在這樣的環境裡,好像繞來繞去,能說的不過那麼幾個話題。
“你生了什麼病?怎麼跟她住在一起?”
“名字可長啦,我自己有時都記不住呢,反正治不好咯。”
女孩活潑地把兩根手指拉遠,以此表示病名的長度。
她的笑容不消失,沒心沒肺地,好像在說別人的苦難。
“醫生阿姨和護士姐姐說我很活潑,平時吵吵鬧鬧的,說不定能把她吵醒呢。”
好鮮活的人,連江景儒都情不自禁地為她微笑。
“治不好了的話,會……”江景儒找不到合適的表達,對於一個身患罕見病的人問出那個問題,的確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