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芸已經盡可能地模糊了她曾經歷的那些事,可林昭昭記憶裡簡父的聲音和麵前的女孩還是漸漸重合。
彷彿成為一隻停在教室花盆的小小昆蟲,看到放課後的教室,那個女孩低低地啜泣。她用外套圍起被弄髒的褲子,獨自清理被人絆倒後掌心擦出的傷口,總是成為別人撒氣的工具,不知道自己一個無意間的眼神會不會成為下一次被欺負的理由。
她只敢隱在黑暗裡哭泣片刻,因為在施暴者面前哭他們會變本加厲。回家更不可以哭,爸爸會很擔心,那比剜她的心還難受。
她也不敢向警察求助,因為知道警察管不了;她更不會向老師求助,老師一定會告訴爸爸。
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除卻媽媽的死,那個女孩很少覺得自己過得不好,可現在的日子她偶爾也會想:
再幸福一點兒就好了。
如果再幸福一點,就一點點……或許她就會有求助的勇氣。
林昭昭的心密密麻麻地痛。
她上前抱住簡芸,把臉埋在簡芸的頸窩。
簡芸的後頸感到一陣濕涼,她聽到耳邊傳來女孩鼻音很重的呢喃。
“很難過吧。那些日子,一定覺得很難過吧。”
沒關系,我都習慣了。簡芸想要這麼說。
可是她說不出口。
這個懷抱怎麼可以這麼溫暖呢,她忍不住摟得緊一點,再緊一點。
媽的。夏柏青看得也想流淚,轉過去仰了仰頭,半晌才回正。他覺得自己得找點事分散一下注意,於是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江景儒身上。
江景儒也在愣愣地看著兩個相擁的女孩,夏柏青懷疑是否是自己多心,為什麼他在江景儒身上也嗅到了悲傷的氣味。
他探究的湊過去看江景儒的臉,江景儒閃開得很快,以至於夏柏青不敢確認自己看到的那抹眼眶的紅是否真實存在。
等江景儒再轉過來,他已經恢複往常的模樣。
“對不起。”江景儒很突兀地開口,聲音沉悶,帶著自責。
三人都有些疑惑,齊齊看向江景儒。
江景儒神色複雜,有些愧疚地垂下腦袋,很無力的模樣。
“我不知道……對不起,我沒有注意過他們這樣對你。”
簡芸卻很惶恐地擺了擺手:“沒有沒有,不能怪你。其實你也有幫我說話,只是你不記得了……而且有人的情況下他們不會做的很過分,頂多言語上激烈一點兒,所以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總之,真的不怪你,我已經很感激很感激你了。”
林昭昭覺得簡芸的情緒劇烈的有些異常,卻也沒有多想,反正簡芸一直是個怕給人添麻煩的性格,這樣的反應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非常認真的盯著簡芸:“簡芸,如果今天你我的位置互換,有人告訴你,要是你想和林昭昭做朋友,就要被那樣對待……”
捧起簡芸的臉,林昭昭迫使她也同樣專注地望向自己。
“如果代價是那樣的生活,簡芸,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簡芸毫不猶豫,她語氣很急,似乎想要證明什麼一樣:“願意!”
話音剛落,簡芸便愣在了當場。
她明白林昭昭的隱喻。
林昭昭終於釋懷地笑了笑,最後的那點氣抒發得幹淨。她覺得簡芸真是個傻子,又傻得很可愛。於是她把簡芸的腦袋輕輕晃了晃,看到女孩被擠在一起的五官,林昭昭眼睛彎成月牙。
“那麼我也是。”
她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