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幽深,盯著簡芸的面龐,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祁昇猛地上前一步,雙手撐在簡芸身側。
他靠的很近,兩人的呼吸不得已糾纏在一起。
簡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她總覺得這一刻的陸祁昇,眼眶也微微泛著紅。
陸祁昇似乎覺得很好笑,嘲諷道:“簡芸,你不也是無辜的嗎。”
抓在他衣上的手頓住,隨後緩緩垂落。
陸祁昇後退拉開兩人距離,從兜裡掏出眼鏡帶上,又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服,恢複了那副好學生的模樣。
“那種感受有多痛苦,你都明白的吧。”陸祁昇溫潤地笑著,“蔣媛會經歷是因為你,或許……你希望林昭昭是下一個蔣媛嗎?”
他說完便離開,踩著簡芸的哭聲,沒有回過頭。
…
暖氣燒得不夠熱,林昭昭卻大汗淋漓的從夢裡醒來,汗水急速加劇了寒冷的侵襲,林昭昭蜷縮在床上發抖,她用被子把自己整個蒙起來,卻還是有細碎的嗚咽傳出。
她許久沒做過關於過去的夢,那個生機不複的她和簡芸,好像也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情。
她都快忘記了。
…
林昭昭住在 46 天,時針每轉一圈,她就在心裡念一遍四十塊錢。
這可真是世界上最貴的出租屋了,她想。 偏偏房東是死神,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拉去和祂面談,由不得人不想租祂的屋子。
今天還是與前 345 天不一樣的,今天屋裡來了位新租客。 這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瓷娃娃般精緻的眉眼,瓷娃娃般細白的面板,瓷娃娃般破裂的紋路,和瓷娃娃般脆弱的生命。
新租客叫簡芸,劉醫生送她來時偷偷轉過來對林昭昭使眼色,讓她收起平日跟醫生護士們鬧騰的性子,不要打擾人家休息。
簡芸的租金比林昭昭更貴,而且林昭昭有機構替自己交租,她卻是沒有的。 照理來講,這樣一位姑娘身邊該有位為她豁出性命的王子,再不濟也是默默守護的騎士,可簡芸都沒有。她的身邊只有一位佝僂著腰,黑黢黢、皺巴巴的老頭,是簡芸的父親。
沒有金銀財寶,沒有削鐵如泥的寶劍,他只穿一身四季不變的迷彩服,掏出和他一樣皺巴巴的一疊錢作為房租。他身染塵埃,兩手空空,能給簡芸的只有兩樣東西:比不上王子的財富,和王子比不上的愛。
她向劉醫生打聽,知道簡芸和她同樣年紀,成為植物人的原因是跳樓自殺。
林昭昭開始沒那麼喜歡這個姑娘了,她好想活下去,所以對那些放棄的人感到痛心。
簡芸住進來的第五天,林昭昭終於耐不住無聊,主動和簡父搭話。
中年男人和青春少女,並沒有什麼共同話題,於是兩個人的聊天內容全都關於簡芸。
林昭昭覺得,人類的愛會傳染。 不然為什麼,她明明和簡芸素昧平生,卻因為簡父磕磕絆絆並不流暢,偶爾還混著她聽不懂的方言的講述裡,愛上了身邊的女孩。
簡芸從小就很懂事,性格靦腆,但並不孤僻,那時的她也不像現在這麼瘦弱,胖胖的、圓圓的、很可愛也很健康。簡父在工地工作,簡母在一所家政公司幹活。
“蜘蛛人,你知道嗎?”簡父用手比劃著,“就是在人家大樓外面用繩子吊著擦玻璃的。”
簡父的手僵住,聲音很麻木:“摔死了,在她小時候。”
林昭昭喉頭哽住。他太平淡,但林昭昭知道他不是不痛,只是痛得太多,不得不麻木。
簡父接著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