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安對別人議論的話置若罔聞,她只是上前仔細地研究了畫作的底張,汙損的程度,她很確定自己可以清理。
“可以開始了!”易安安沉聲說道,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那些無聊的人閉嘴。
陶大師微微皺眉,他有些不敢相信,抬眸問道:“你確定?”
“確定!”易安安說道。
這幾個月,她只學了這一門技術,她很確定,只要不出意外,她是可以成功的!
陶大師慢慢地站直了脊背,沉聲說道:“那好吧,既然如此,大家也都聽到了,是我姐姐的這位關門徒弟執意要接這個活兒,我這個做長輩的可沒有逼她,她……你竟然……”
陶大師挺直了脊背,抬起手來,正十分得意地望著大家長篇大論,卻沒有想到,易安安根本就沒有再理他,徑直從自己隨身的揹包裡拿出排筆來,然後倒上熱水開始清理。
陶大師的話被卡在了喉嚨裡,他十分震驚地望著易安安嫻熟的手法,這就是陶家的絕技“重見天日”之中最難學的一式,沒有想到她的姐姐,竟然將這獨門秘技交給了只入門幾個月的學生!
而且看易安安的手法,只是幾個月的時間,竟然如此嫻熟!
而圍觀的那些人,則在震驚易安安所用的器具,熱水,是熱水啊,那可是宋朝的絹布,歷經九百年的歷史留下來的畫作啊,而這個年輕人,竟然用熱水……
所有的人全都捂住了嘴巴,他們不敢發出聲音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就在這個時候,佔南徽才到達會場。
佔南徽其實早就到了,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場修複會議級別如此高,就算是他想盡辦法動用了首都一切的力量,經過兩個多小時才拿到了入場券,所以當他走進來的時候,全場鴉雀無聲,他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來,只是理所當然在參觀的人群中望到臺上去。
陶教授那樣的身份,此刻應該是在臺上的吧!
然後,當佔南徽看到那個彎著身子,手裡拿著排筆,正在對著畫作清理的窈窕人影的瞬間,他整個人都石化。
他該不會是瞧錯了吧,他的視力一向很好啊,為何他會看見……
此刻臺上,易安安已經進入了忘我的一種境界,在她的手下,《千裡江山圖》的細致入微的筆觸,畫作上浩渺的江河、層巒起伏的群山,慢慢清晰地顯現出來,漁村野市、水榭亭臺、茅庵草舍、水磨長橋等,一幅美妙的江南山水圖,江山千裡,蒼蒼莽莽,浩浩無涯!
那些參觀的人站在遠處,或許無法感受到易安安下筆的震撼,而那位譚教授,就站在易安安的對面,他清晰地見證了這幅畫作從髒汙不堪到恢複如新的過程。
譚教授的臉上,已經能用不敢置信來形容。
他可是國家文物界的老人了,說是泰鬥一點都不過分,在他很小的時候,聽他的父親說起過北陶這個家族的神乎其技,他一直覺著都是世人傳說之後的神話,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技藝,但是今日,他親眼所見,北陶神技真的是創造了奇跡!
易安安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周圍人的存在,她的手無比的穩當,她的眼中只有畫,就彷彿回到了之前與陶老太在一起的情形,從洗畫,加固顏色,到清洗畫芯,易安安沉下心來,一步一步完成,她聽不到周圍的聲音,更感受不到周圍人的目光,也感受不到身體的疲累與肚子的饑餓,當她清理完這幅巨大畫作的時候,她慢慢抬起頭來,聽到了腰部咔嚓一下的聲音。
牆上的時間已經指向下午兩點,她用了接近六個小時來清理這幅鉅作,她的技藝還是太生疏了,若是師父動手,或許只需要三四個小時的時間!
就在易安安準備活動一下腰部的時候,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佔南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