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崔世子是個正常的人,能惦記著給一個小姑娘剝橘子吃,他心頭扭曲的陰霾想必已經消失。
“從明日開始,伯翀便告假在家吧。”
“好!”
薛含桃答應地很大聲,把一整個食盒從男人的手中搶了過來,老老實實地獻給孫醫聖。
這是她第三次甩開自己的手了,崔伯翀居高臨下地俯視空落落的手掌,到底沒有罰她。
不過懲罰雖免,別的卻逃不掉。
夜晚,微涼的風吹起碧青色的帷幔,薛含桃發間的純金葉片震動不止,叮叮鈴鈴,樂曲急促而纏綿。
她不止一次伸手想要把步搖摘下來,可是指尖還沒夠到她的手腕就被捉住,壓在被褥中,壓在牆壁上,以及冰冷的鏡面。
崔世子總是不知疲勞地抬起她的下頜,讓她看鏡子裡面的自己,嬌小的,容納不住的,被碾亂搗碎的模樣。
他想起白日和狄公閑談時的話語,一遍遍地問她,“薛娘子喜歡你的夫君嗎?”
每當這時,一顆桃子便會胡亂地點頭,嘴巴裡面說著喜歡。
“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不管什麼模樣,神明,妖魔,普通的人,都喜歡。”
“喜歡會笑的,不受傷的世子,不是高貴的世子也喜歡。”
“夫君,我喜歡……不,是愛。”
“我愛…你。”
她直勾勾地盯著鏡子裡春山裁骨如玉如畫的面龐,伸出濡濕的指尖,一點點描繪他的輪廓。
經過了失望,絕望,再到希望,從現在開始,她也敢說愛這個字了。
崔伯翀垂眸,也望著鏡子裡面眼神痴迷的她,手臂縮緊,一寸寸地加深她和自己的距離。
然後,激烈的動作融入了溫情,他輕輕親在她紅如胭脂的眼皮上。
不必再驚惶,不必再恐懼,也不必再逃離追趕。
這只是開始,無數個明天在等待著他們,他可以從容而悠閑地看著他的桃子一步步蛻變,守著她不被人搶走。
“這不是夢。”他對桃子說。
“嗯,這是真的。”
桃子哽咽了一聲,而後又破泣轉笑。
她說,“你一定要聽話,不可以再受傷了。”
次日,薛含桃早早就醒來了。
她精神十足地催促著崔世子也起身,看了一眼陶碗中的桃核後,便推開了房門。
一股冷風吹進來,女子的臉頰染上了一點涼意。
薛含桃愣了一下,抬起頭,天空陰沉沉的,飄下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