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桃子羞憤欲死,不只脖頸被吮紅,耳尖和整張小臉也浮上一層豔麗的胭脂。
本以為會被遺忘的往事這麼快就被挖出來,又是在她理直氣壯地表示她不欠世子之後,現在她是真的想哭。
“我命人買下了那間書閣,從書閣掌櫃手中查了賬本,才知道前前後後有人學著我的筆跡,賺走了快二十兩銀子。”
“很能耐麼。小桃子。”
“我還你,全都還給你……啊,你不能咬那裡…”
良久,書房中蔓延出一股令人面紅耳赤的氣味時,崔世子終於恢複了平靜。
他隨意地將染上了汙濁的《詩經》丟進炭盆之中,撫弄著薛含桃的後背,告訴她以後少寫字多作畫。
“為什麼啊?世子覺得我學你的筆跡不好嗎?”比起從前,她膽子變大了很多,心裡有疑惑懂得當面問他了。
一雙氤氳著霧氣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崔伯翀的喉結微動,緩緩摸了摸她的臉頰,“你能將我的筆跡學到八九分,說明你天賦異稟。將來,他人的筆跡也能模仿出精髓。被人察覺後,總歸是個麻煩。”
他的解釋薛含桃聽進了耳中,不知為何,注意點全都在天賦二字上,笑的兩眼彎彎。
“世子也誇了我。”今天被人誇贊了兩次,她很開心。
薛含桃心裡覺得這是個好兆頭,想必很快她就能把桃核種下去,令它發芽。
瞬間,她的精神昂揚,連他向自己討要銀子的事情也不再計較。
怕什麼?她一幅畫可以賣到五十兩銀子,而且她現在有錢!
託封大嫂留意的宅子還沒……薛含桃驟然記起自己的退路,默默地說自己要繼續賣畫,賺銀子。
藉著賣畫的機會還可以去找封大嫂,好些天了,封大嫂大概以為她不會再去了吧。
“不急,明日我和你一起出府。”出乎意料,崔世子微微挑眉,說要帶她出府遊玩。
“為什麼?”她忍不住好奇心,又巴巴地問。
一開始,崔伯翀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後來她追著又問,他才有些不耐煩地回複明日有元宵燈會。
元宵佳節,可通宵作樂,是都城難得歡快的日子。
“對啊,明日是元宵,按照豐縣的習俗,我應該買一隻燈籠送給小皇子。”薛含桃恍然大悟地點頭,轉而抬眸看到崔世子冷漠的臉色,她不解地問怎麼了。
老實巴交從鄉下過來的小姑娘並不知道,都城的元宵節同樣也是有情男女相會的節日,她只想到小皇子卻忽略了最緊要的一個人。
“自己想,想不明白明日就別出門了。”他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尖,在她發愣的時候,斷然走出書房的門,將她一個人留在了裡面。
薛含桃望著他的背影,沒有追上去,這個時辰世子應該是去了後院找孫大夫,試藥,世子從來不讓她跟著。
因為後院算是客所,很多護衛也住在那裡。
世子讓自己想,薛含桃就老實地坐在書房中的小榻上,過一會兒,喚來了大黑狗,挑一塊紅豆糕喂給它,她自己端一杯茶慢慢地飲著。
“阿兇,世子方才有些生氣,但他眼中明明就在笑,他還讓我猜,難道是他也想要和小皇子一樣的燈籠嗎?可那是給孩子的。”
她嘴裡嘀嘀咕咕,說了一大通話,大黑狗當然聽不懂,拱了拱她的手讓她再喂一塊點心。
紅豆糕,大黑狗覺得好吃。
“你現在長的肉太多,狄將軍也說你胖,只能再吃最後一塊。狄將軍是世子的長輩,他的話得聽。”
“恐怕只有陛下比狄將軍的話管用,所有人都不能抗旨。”
聖旨……
薛含桃的眼睛緩慢地落在一隻炭盆上,那裡仍有一點沒有燒幹淨的灰燼。許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顫抖著指尖將一個荷包翻了出來。
荷包裡面,貼身放著一封她和世子的賜婚聖旨。
薛含桃屏著呼吸,將聖旨上的內容默唸了一遍,兩遍,第三遍的時候她緊張地讓大黑狗趴在了門口,為自己守門。
來到書案前,她展開潔白的紙張,提起一隻細毫,對著賜婚聖旨小心翼翼地勾勒起來。
世子說她的天賦是模仿,狄將軍說他必須遵守陛下的命令,堂姐說她們姐妹和小皇子相依為命……她說過自己會努力,也會勇敢。
一個像了六分的字躍然紙上,這一瞬,薛含桃的眼睛大的出奇。
她在指尖上咬出了一個牙印,隨後,慌忙地將一頁紙同樣丟進了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