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在心中腹誹,好似給人喂幻藥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不是貴人,”被人接連誇獎,薛含桃臊得慌,趕緊說是世子先救了她和阿兇的命,“世子才是真正的貴人。”
上天讓她遇到世子得以活了下來,她終於讓種子開出花,也將世子留在了世間。
薛含桃忽然想到這一點,呼吸微亂,眼神也茫然,神明已經留下來了,那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又該往哪個方向努力。
世子說過,要她成為他的夫人。
可是,她現在不是嗎?陛下賜了婚,她就是世子夫人。
“紫曇需等到明日完全開花時取下來,最好用玉盒存放。現在,世子便可派人去儋州將我的父親請過來了,他老人家得知這個好訊息,想必比我還要高興。還有夫人,到時父親定然會請教夫人如何養好此花,”孫大夫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發現薛含桃心不在焉的模樣,語氣一頓,“夫人若是累了,其實吃安神藥比補湯效果更好。”
“……我不累,只是肚子餓了,想吃滿香樓的芙蓉湯餅。”薛含桃知道孫大夫和世子仍有話要說,她強迫自己松開男人的手臂,忽然又強調了一句,“我有銀子給孫大夫。”
她並非一無是處,變得好看,能識字能作畫,還可以賺錢給他買吃食。
所以,即便身體痊癒,繼續做回高高在上的神明,可不可以仍舊喜歡她,愛著她。
“我讓羅承武去買。”此時,崔伯翀沒有發現她心中的忐忑,今天的他得到的足夠多,尚等著消化。
“可是我還想向封大嫂他們拜年,若是一直不來往,關系會慢慢變淡。”薛含桃攪了攪手指頭,說回來時給崔世子買他愛吃的鮒魚。
“……好。”崔伯翀忍了又忍,最終同意了她出府。
“快些回來。”他不後悔對桃子的磋磨,笑著輕輕撫弄她的頭發。
薛含桃險一些將自己的臉頰也放在他的掌心蹭來蹭去,但是不行,她本能地認為自己應該立刻去到一個沒有世子的地方。
不可以太黏人,她很不對勁。
薛含桃掐著手心,幾乎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出去,每一次回頭發現他都在注視自己,她控制不住喜悅,低聲喚他的名字。
世子,夫君,崔伯翀。
“夫人還是應該吃幾副安神藥,有了這朵紫曇花,世子再活二十年起碼不是問題,不需要對夫人如此啊。”孫大夫知道薛含桃為何不對勁,她喝下幻藥又被迫面對無數的崔世子,便好似中了蠱,一輩子再不會忘記他。
所謂的安神藥可以消弭她這一段時間深刻的記憶,讓她慢慢地恢複正常。
聞言,崔伯翀漠然置之,時刻不能離開他的桃子多麼可愛,獨屬於他一個人。
他的身體和皮囊會逐漸變好,但一顆心和沸騰的血液再也無法消停。
“我絕不允許再有任何意外發生。”
崔伯翀平靜地看向勸他的孫大夫,神色和煦,“過不久,還要請孫大夫再開副調養的藥。”
他的舊傷痊癒,那她也可以生下他的孩子了。
無須再顧忌。
起初,薛含桃往遠離他的方向走去,步伐十分艱難,無數次她的心中都有一個聲音阻止她,讓她立刻返回。
那個聲音告訴她,只有在他的身邊,她才可以安心,感覺到快樂與幸福。
但薛含桃愣是悶頭走到了府門處,她知道這麼是不對的,沒有誰離不開誰。
“小桃。”
忽然,身後有人在喊她,她急忙轉過頭,用眼睛追尋最想見到的身影。
“方大哥。”不是那個人,薛含桃稍微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她的唇角揚起一個笑容。
“很久沒見方大哥了,世子說你出府做事,很要緊的事吧,要到年前才可以回來。”她見到方振,沒有覺得不自在,仍然是從前的模樣。
“的確很要緊,不過世子的事更重要,我娘一收到信就急著讓我回來。小桃,這些天,你受委屈了。”方振替代了羅承武,駕著一輛馬車送她去滿香樓,此時看她的目光有歉意還有心疼。
“沒有委屈,”薛含桃坐到了車轅的位置,第一時間告訴他世子的身體找到了藥醫治,“當時紫曇只長出葉子,我也不確定它能不能開花,方大哥選擇續命的丹藥一點沒錯。”
方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頗有一種命運捉弄人的感覺,自嘲道,“當時你和我說撿回了種子,偏偏我沒有聽進去。”
“即便世子和儀靜縣主在一起,我也會等到種子開花,將它送給世子。世子救過我的命,我早就想好用它向世子報恩。”薛含桃在說,無論方振作出哪種選擇,最終都會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世子活著,便是好的。
“小桃,你還記得當初你來國公府看我,在世子的書房,世子說的那句話嗎?”她的安慰讓方振沉默了片刻,問出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