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均繹氣定神閑,目露嗤笑:“有愧的是李家,我有何不敢?”
李家祖輩世代種地,若不是出了閉月羞花的李七娘,李崇光根本沒有機會領兵禦敵。李家長輩們為了自身榮華,根本不把七娘當人。先是偷偷抬進相爺府,又在相爺的授意下,逼迫陳家強娶已有身孕的七娘。
等陳均繹稍微大一點,他們又裡應外合去母留子,以便更好地拿捏孩子。這樣的親戚如豺狼虎豹!
李硯的目光瞥見兩人衣袂相觸,指甲無意識嵌進掌心:“擅闖李府,你可知我一聲令下,親兵出於自衛砍殺你,也是你活該。”
“你還有這本事?之前在相府為何不使出來?若不是謝五……”陳均繹一直從容不迫,然後提到謝五,心中抽痛,臉上的淺笑陰霾了一瞬,冷冰冰與李硯對視。
母親過世後,陳均繹苦練劍法,自詡冷酷理智麻木,不受感情左右。但當身邊人一一離去,他內心還是繃不住,有些失控。
太婆離去前有很長的心理準備,人年歲大了總有順其自然那一天。可謝五不同,謝五是忠於他而死。
陳均繹想到謝五實際上是為救一個李家人而死,胸口的灼燒感再次湧出。
聽陳均繹提起謝五,李硯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倘若不是謝五舍棄還手,堅持撐起石門,多半悶死在裡面的人就是他。
清涼的綠蔭下,兩人劍拔弩張,除了宿怨,還有男人之間道不明的競爭。
就在此時,菜地外忽然傳來急促地呼喊,緊接著小路上出現雜亂的腳步。
“小將軍,前廳出大事了!”李家僕人急喘著邊跑邊喊。
“怎麼了?”李硯大步迎上前,臉色微變。
“大理寺進府拿人,栽贓大將軍殺人!大將軍跟他們動手了!”
李硯聽到動手,二話不說往外走。九思瞥了陳均繹一眼,示意跟去看看。
李硯以最快的速度趕至前廳。
剛剛離去時,這裡還是花團錦簇,有序擺放著一十六張梨花木案,眾人推杯換盞,品嘗美食。
眼下,木案橫七豎八,四腳朝天,美酒杯盞遍地狼藉,簡直經歷過洗劫一般!
“爹!”李硯拔開寒月刀,沖出亭子,一刀抵住李崇光即將砍向大理寺官員頭頂那一下!“爹!冷靜!”
死裡逃生的孫智勝縮了縮脖子,趕緊貓腰爬出刀下,拉開與李家父子的距離,才回頭喊:“在下並未動手,大將軍沖動啥嘛,是不是?冷靜下來好好說嘛,是不是?”
孫智勝大口喘氣,李大將軍太暴躁了!他只是帶領自己人前來請人去過堂,結果話還沒說完,李崇光便拔刀劈來!是不是瘋了?他是朝廷命官,李崇光當真敢當眾殺他?!
李崇光雙眼發紅,身體東倒西歪,根本不看人,像牛一樣抵抗眼前的寒月刀。
他平時端得冷酷狠厲,一旦沾了酒,人便混不吝起來。李硯知道他有這個毛病,一邊咬牙硬抗,一邊喊人來架起李崇光。
李崇光力大無窮,喝酒後更是肆無忌憚,家丁們又不敢真的對家主動手,一時間前廳一聲接一聲的悶響,“砰砰砰”重物砸落在地,碎片四濺。
“誰給大將軍換了酒!”李硯氣憤地沖僕人吼道,他再三交待過,大將軍的桌子上只能放茶,哪個不長眼的放混了!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李硯一個箭步從身後抱住李崇光,喊家丁們拿來繩子!
李崇光力拔山兮揮舞大刀,扯開繩子的家丁們根本無法靠前,李崇光用力掙脫,想把李硯摔出去。
從迴廊趕來的九思飛出銀針,釘在李崇光胸口,他鐵塔般的身軀不由得一僵,手中大刀“咣當”落地,人也緩緩無力地倒下,被李硯扶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