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心中預感更加不妙,又問了一遍,那人才抖著唇瓣道:“北戎人擾邊,公主與護送士兵走散,至今還沒有下落。”
此事驚悚至極,眾人早就知曉,不敢想象太子聽後會是如何反應。
鎮國大將軍道:“我已經差人去尋公主下落,殿下可安心。”
姜曜聲音陡然冰冷:“找到了嗎?”
大將軍話堵在喉嚨裡,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氣:“尚未。”
姜曜面容微繃,點頭表示知曉,大步走入帳子中。鎮國大將軍緊隨其後,看姜曜入軍帳之後翻箱倒櫃尋找什麼,上去幫忙。
姜曜將河西的地圖“嘩啦”一聲展開鋪平在桌案上,纖長的五指壓著泛黃的紙張,彷彿在找尋她可能去的地方。
大將軍憂勸道:“我知你擔心公主,但你連日來奔波,勞心勞力,此時再強撐著,何異於在傷害自己,快去歇息。”
他這個侄兒素來八面玲瓏、行事穩重,卻在這一刻他身上流露出了一絲慌亂,讓大將軍以為看花了眼。
姜曜道:“大昭與北戎之仗,速戰速絕。”
帳子內光線昏暗,隔絕了一切嘈雜聲,他的面容掩映在黑暗中,顯得有些模糊。
他這樣的狀態讓鎮國大將軍擔憂,才欲張口安慰,姜曜收起了地圖,輕聲道:“舅舅出去吧。”
鎮國大將軍無奈離開,帳中只餘姜曜一人獨立在暗處。
邊陲的戰火紛飛,六月的暑熱,猶如火爐炙烤著大地。
月初罕見地下了一場雨,滴滴答答的雨灑遍關內外土地。
姜吟玉臥在窯洞內,仍未從疫病中好轉,分不清身在何方,聽著潺潺的雨聲,做了一場大夢。
夢裡一切斷斷續續,她夢到他在關外浴血奮戰,被敵兵所困,跌下山崖,她隨之痛徹心扉。
又夢到她染病歿於河西,他來時她屍骨才寒。在那個夢裡,戰亂平息後,他將她的棺柩帶回來長安,並未安葬下土,就將她放置在東宮之中。
他知道她害怕暴雨天,在每一個雨夜,手持一盞微弱的燈燭到她身邊,陪著她說話。
天地是如此的寂寥,只聽得見雨水細密落下灑在庭院中花木草葉上的聲音。
大殿是如此的空曠,寂靜到唯有他一個人,在那裡靜靜陪著她。
她在夢中不知那是夢,仿若真的歷經了那個世界,滿心荒涼。
姜吟玉全身泛疼,疫病令她精神恍惚,在病中被人喂著喝下一碗碗極其苦的藥水。
唯有身上極度的疼痛,提醒她還活著。
大夢初醒後,她滿頭冷汗,撐著病軀爬起來,狂奔出窯洞去。
阮瑩在窯洞外哄著孩兒,聽到身後推門聲,見姜吟玉奔出來,連忙道:“怎麼了?”
雨水已停,晚霞灑在她身上,像是給她披了一件火紅的長裙,阮瑩看姜吟玉雙目慌亂:“我的哥哥在哪裡,我要見他……”
她眼中墜下兩道淚珠,煙眉蹙起,一邊往外走一邊望向遠方。
她像是沉入了自己的世界,喃喃自語要見太子,阮瑩怎麼勸她都聽不進去。
阮瑩憂心忡忡道:“我打聽過了,西邊有一難民營,那裡肯定有官兵,我們不如去見他們,讓他們帶我們去軍營……”
姜吟玉這才回神,雙目泛紅道:“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