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站了一刻鐘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皇上哭。
元喜一時不知道自己該進,還是不該進,緊張得額上滿是汗。
正猶豫間,殿內忽然傳來高顯的聲音,“站在那做什麼?”
元喜身子一震,連忙上前一步,跪下磕頭。
“說話。”
元喜低頭,聲音壓得極低,“回皇上,他醒了。”
壽安宮偏殿。
高顯腳步踏入殿中,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人。
高祈淵臉色如紙,胸口包裹著厚厚的紗布,仍隱隱滲出血色。
榻邊,謝硯禮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整個人如被壓在風暴之後的廢墟中。
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了高顯一眼。
沒有起身,也沒有言語。
高顯走近幾步,目光在父子兩人身上交替停留。
見他來了,太醫立刻上前,跪地叩首。
“啟稟皇上。這位大人傷勢極重。匕首刺入左胸,距心脈不過一寸,且當時失血過多,若再遲一刻,必是當場斃命。”
“雖如今已勉強止住要害,性命暫保,但……”
太醫頓了頓,猶豫片刻,才咬牙低聲道。
“但此傷傷及心脈與肺膜,下針難入,藥石之力有限。”
“此後氣血衰弱,怕是難再恢複如常。”
“需常年臥病在床,稍有風邪便可致命。更不能勞心勞力,不能動怒,不能久行,不能再遠行騎乘。”
高祈淵聽著,忽然彎唇笑了。
聽起來,他是成一個廢人了……
高顯抿唇,心頭一時間很複雜。
就在此時,高祈淵緩緩開口,他看向高顯。
“血債難償,我也命不久矣,想前往淨心寺出家修行。”
“青燈古佛,孤影殘年,永不涉政事。”
他剛說完,立刻就劇烈咳嗽起來,血腥味湧上喉間。
片刻後,高顯閉了閉眼,緩聲開口。
“……朕準你。”
侯府,清瀾院。
夜已深,屋內燭火通明。
秦九微坐在窗邊,眉頭緊蹙,眼神不安地望著門外方向。
過去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