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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瀾院。
桌案上是熱氣騰騰的菜餚和甜香四溢的果酒。
謝珏高高舉起小茶盞,笑容飛揚:“慶祝勝利!慶祝父親和大哥回家!”
“好!”眾人笑聲一片,齊聲應和。
屋中其樂融融,杯盞交錯。
唯獨坐在下首一角的孟擇,始終神情寡淡。
他舉杯應酬時面上有笑,話語卻不多,眼底卻泛著一層晦暗的沉沉霧色。
氣氛太過熱烈,以至於一時都沒人注意到他眼底的深意。
他的目光時不時掠過院外,心有所思。
用過晚膳後,眾人喝了一會兒茶才離開。
孟擇是第一個走的。
一刻鐘後。
孟擇靜坐在窗前,看著窗外。
這是五月,院中槐花已謝,簷下卻還有淡淡餘香。
一切都很安靜,靜得能聽見風卷過瓦脊的聲音。
他的桌前放著一盞熱茶,碧色盞蓋輕覆其上,水汽氤氳。
但他一口未動。
孟擇閉著眼,看似小憩,實則一刻未眠。
腦海中,一幕幕如浮光掠影般閃現。
程念初立於繡房門口,烏發半挽,雙眸清澈溫潤,望著他時彷彿映著萬千柔情,“殿下今日回來得早。”
她託著茶盞,茶香繚繞中,她抬眸看向他,眼中是藏不住的擔憂,輕聲道:“你怎麼又在外頭吹風?禦醫說你身子不好……”
夜雨潺潺,她披著他的披風站在廊下,額前幾縷碎發被雨意沾濕貼著臉頰。
她眉目中透著一絲倔強,卻語調輕柔。
“你去得久些也無妨,我會等你。”
那雙眼睛,清澈如水,透著世間最簡單也最深沉的愛意。
如今想起,卻彷彿隔了一生。
她死了。
剛生産完,就被人捅了十幾刀,連胸膛都被剖開,死在冰冷簡陋的木板床上。
連最後一口氣也未曾等到他……
孟擇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