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等著她的就只有“該做什麼”。
如今忽然有人問她想做什麼,她全然想不出來。
“不知道也無妨,慢慢就知道了。”葉時言說。
兩姐妹又湊到一起說話,芸娘聽見葉俞言問:“我聽說,你那夫君似乎不大老實。”
葉時言微微一笑。
她和葉俞言不一樣,芸娘一見了她,就覺得她周身透出一股精幹的氣息。
這會兒她的手中把玩著一個玉杯,手指比杯身還要剔透。
“隨他折騰吧,”她說,“那些個小動作還瞞不過我。”
葉俞言咧嘴一笑:“要不要我幫你教訓教訓他?我可是聽說,他最近和錦州的方家千金走得頗近。”
葉時言在她頭上戳了一下:“腦子裡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你都知道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葉俞言聽了便也不再多問。
她在葉府住了兩日,第三日的時候,芸娘一早去敲門,敲了半天裡面都沒有人應。
一個丫鬟過來說:“三小姐已經走了。”
芸孃的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丫鬟還安慰她:“三小姐就是這樣的性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安心住著就是,這些年你不是她第一個帶回來的孩子了,阿金他們也是一樣的。”
阿金是芸娘在葉府認識的第一個小夥伴,比她大上幾歲,性子軟軟糯糯的,長得也十分漂亮,只是不會說話。
聽見動靜,她也過來拉了拉芸孃的手,對她比劃了幾下。
“阿金姐說她要去繡鋪裡學繡花,問你去不去呢!”
說話的是阿萍,同樣也是被葉俞言帶回來的。
芸娘以前經常給哥嫂做衣裳,早就厭倦了針線,聞言就搖了搖頭。
“那你和我一起去學堂吧,”阿萍說,“咱們葉家沒有不識字的人!”
芸娘有些猶豫:“可我沒有錢交束脩……”
阿萍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學堂本來就是葉家的,咱們葉家人不必交束脩的。每日裡我們上午是一定要識字的,等到了下午,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啦!”
芸娘問:“那都可以做什麼呀?”
阿萍歪了歪頭:“自然是什麼都能做啊!你看阿金姐,她喜歡針線,就去學繡花,我喜歡做菜,就跟著廚娘們做菜……”
芸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那也沒關系啊,”阿萍說,“你就算躺在椅子上發呆曬太陽也沒關系。三小姐說了,人嘛,就活這一輩子,總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才不算白活。”
芸娘想起第一次見到葉俞言的時候,她騎在高頭大馬上,像是一道光,劈開了黑暗,照在了她身上。
“我也想像三小姐一樣當大俠,”她小聲說,“可以嗎?”
阿萍笑了。
“當然可以啊。”她又說了一遍,“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芸娘抬起頭,陽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暖融融的。
“快走,要遲到了!”
有人叫了一聲,十數個孩子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芸娘怔怔地看著,忽然也笑了。
“等等我!”
她叫了阿萍一聲,跑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