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去意已決,衛童便沒有再勸。
“您想要在何處定居?”他問。
“還沒想好。”劉洪武說,“先四處逛逛吧,等什麼時候累了,找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蓋一間房子,再開一塊地來種莊稼——對了,我同你說過嗎?我爹孃就是莊稼漢,後來打起仗來,就都死了。”
“我年輕的時候,一直想著要出人頭地,這樣就不會像我爹孃一樣,被人輕而易舉地碾死了。”
“當了錦衣衛,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所有人都怕我。”劉洪武笑了下,“我以為我會死了的。”
新帝登基,他這種先帝的爪牙,按理說應該最先被拔掉的,沒想到竟保住了一條命。
衛童沉默片刻:“皇上仁慈。”
劉洪武嘆道:“是啊……所以我想著,不如也像我爹孃一樣,回去種地吧!春天撒下種子,夏天除草施肥,秋天收獲糧食,冬天坐在暖爐旁邊,盤點這一年的收成。這樣的日子,聽著像是神仙做的。”
衛童忍不住說:“果真嗎?要擔心下太多雨,又要擔心不下雨,還要擔心各種蟲害……”
劉洪武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這些都是小事,錢不錢的無所謂,我就是給自己找點事做。”
他像從前一樣拍了拍衛童的肩膀:“你也老大不小了,別人像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已經滿地跑了,你卻還沒成親。如今你風頭正盛,若是碰到合適的,就成個家吧!”
衛童說:“您不是也一個人。”
劉洪武一噎:“你說話還是那麼不討喜。”
他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算啦,你自己的事,心裡有數便好。”
眼看著時候不早了,他站起身來,說:“我走了,以後好好保重。”
衛童深深地看著他:“您也保重。”
劉洪武咧嘴一笑:“等我安頓下來寫信告訴你,你要是有空,就去我那裡坐坐,嘗嘗我親手種出來的菜。”
衛童問:“您能認出什麼菜嗎?”
劉洪武:“……果然不討喜。走了。”
他揹著行囊,頭也不回地踏上了路。
衛童遠遠地看著他,一直到他的背影變成了天邊一個小小的黑點,才付了錢,轉身回城。
他接替了劉洪武的職務,旁人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聲衛大人。
如今皇上政權不穩,他自然也忙得腳不沾地。
後來又有人想發動政變,皇上早早便得到了訊息,召了他去,將計劃一一說給他聽。
皇上知道朝中有人懷著異心,所以想趁此機會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他只需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在暗中搜羅證據便是。
這些事衛童做慣了,心中毫無起伏,直到聽到那造反之人的名字。
“……淩柏?”他喃喃道。
皇上點點頭:“對,那孩子從前你還見過的。對了,他妹妹如今仍在你那裡吧?”
衛童有點恍惚:“是……是在我那裡。”
“你這些日子多留意她些。”皇上說。
衛童下意識分辯:“小溪什麼都不知道!”
皇上笑了:“朕並非說她與淩柏相互勾連,不過是想說,女孩兒心思細膩,那又是她哥哥,到時候她難免會難過,你在旁邊勸著些。”
衛童有些驚訝地看著皇上,皇上咳嗽了一聲:“畢竟他們兄妹從前還救過朕的侄女,有這層關系在,直接將人殺了怕是不好,可放也不能直接放……”
衛童明白了:“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