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縣令命人提審崔寡婦,問當年是誰給她接的生。
崔寡婦眼珠一轉,說是張母。
張母的墳頭草都一人高了,又是樁無法查證的事。
崔寡婦家沒什麼人了,張家的親友早些年也斷了聯系,真真就是無處可查。
就這樣到了第三日,徐縣令不得不將崔寡婦放了出來,按著律法,將黃慧兒的嫁妝判給了張瑞生。
黃家就那麼一個女兒,老兩口當年為了讓女兒嫁的風光,給她足足攢了近百兩銀子的嫁妝,放在縣裡,已經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了。
陳鈺笙看著喜笑顏開的張二牛,還有面色灰敗的黃柏山和錢氏,一口氣堵在喉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不單單是她,整個縣衙都被一股低氣壓所籠罩。
“他孃的!”絡腮胡罵了一聲,“當真就沒法子治他們了?那崔寡婦說的話,一聽就是假的啊!”
徐縣令嘆了一口氣:“斷案要有依據,我們懷疑是假的,就要找出作假的證據,可如今卻根本找不出來。”
“可既然是張二牛他們想要嫁妝,就應當讓他們找出足以證明張瑞生是張大牛親生骨肉的證據,”陳鈺笙說,“只有一紙和離書,作假太容易了。”
徐縣令說:“你說得對,可律法中並未有這一條。”
“律法早該改了。”陳鈺笙冷冷地說。
“律法原本就是一點一點完善起來的。”徐縣令說,“每年這樣的案子都會彙集起來遞交上去,可距離最後的修改,還有許多路要走。”
陳鈺笙心口悶悶的,忽然又想到那小女孩同她說的話。
離開縣衙之後,她立刻讓跟著自己的侍衛去張家一探究竟。
張家在院子裡灑硫磺的行為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萬一當真有轉機呢?
侍衛後半夜才回來,帶回了一個讓她震驚不已的訊息。
張二牛拖著一個袋子去了後山埋了,待他走了,侍衛挖出來一看,裡面竟是一具屍首。
陳鈺笙當即跑去徐縣令家裡砸門。
把情況同徐縣令說了,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徐縣令立刻精神了,連夜召集縣衙裡的衙役。
眾人執著火把跟在侍衛後面上了山,那裝著屍首的袋子仍放在地上。
絡腮胡一馬當先將屍首拖了出來,死者是個年輕男人。
衙役們都不認得他,只能先將屍首帶回了縣衙,又立即去了張家,將張二牛抓捕歸案。
張二牛最初還死不承認,可很快衙役們便在張家後院的柴垛底下找到一把染了血的尖刀,還有一個包袱,包袱裡裝著些衣裳。
張二牛長得瘦小,那衣裳一看便不是他的,反倒正能與死者相配。
物證擺在眼前,張二牛不得不鬆了口。
但他依舊不承認是自己殺了人,只說自己一回家,就瞧見這人倒在血泊裡,院子裡的硫磺也是為了掩蓋血腥味才灑的。
徐縣令豈容他這般糊弄,這可不是嫁妝案,嫁妝案只涉及錢財,他不好刑訊逼供,如今死了人,徐縣令當即命人先將張二牛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外面慘叫聲連連,好不容易打完,張二牛已經快沒了半條命了。
徐縣令板著臉說:“再不說實情,就將你丟進大牢裡,到時候有的是法子撬開你的嘴!”
張二牛涕泗橫流:“當真不是小人殺的人啊!小人哪有那個膽子殺人……”
“沒膽子殺人,倒有膽子埋屍是嗎?來人,給他上……”
陳鈺笙忽然打斷了徐縣令,她心中隱隱有個猜測,於是便問了出來。
“人是不是張瑞生殺的?”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