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回衛童身邊:“衛大哥,錢匣子在我的床底下,上面是這些年的賬冊,鑰匙我放在了你的枕頭下面。錢匣子旁邊還有個匣子,裝的是那些田莊的地契。莊上有幾次佃戶是刺頭,你得……哎呀。”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忘了你的身份了,對著你,他們不敢耍什麼花招。”
她事無巨細地交代:“你常穿的那些衣裳,都已經洗好放在箱子裡了。等到了換季的時候,要提前幾日拿出來曬一曬。還有那件你最喜歡的藏青色衣裳,袖口磨毛了邊,我已經幫你補好了。”
“往年裡我都是在於氏繡鋪幫你定的衣裳,今年也已經付好了定金,票據就在書房中的那個紅木匣子裡,等到了日子,繡鋪裡就會將衣裳送過去。”
“房頂上的瓦片缺了一塊,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想著與其花銀子來修,等哪日你得了空隨手便補上了,於是便一直沒有去找工匠,你別忘了修。”
“還有我種在後院的那些花,你得了空便澆澆水,省得枯死了……哎呀,還是買些下人吧。”
她越說便越覺得處處不放心:“我不在了,你下了值都沒有一口熱飯吃……”
淩溪的聲音戛然而止。
衛童把她抱在了懷裡,許久,輕聲說:“保重。”
她一下便紅了眼睛,強忍著沒有哭:“衛大哥,你也……保重。”
衛童放開了手,像小時候一樣,在她頭上揉了揉。
“去吧。”他說。
淩溪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跑向了淩柏。
她牽起哥哥的手:“走吧。”
一直走到了街角,淩溪回過頭,遠遠地看到衛童仍站在那裡朝她這邊看著。
她的心中一片酸澀,一滴淚砸在了地上。
淩柏也回頭看了一眼。
他問淩溪:“你們兩個一直住在一處?”
淩溪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心中一動:“那他對你……”
那衛童,可是錦衣衛指揮使。
淩溪最初並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衛大哥對我很好。”
“我是說,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淩柏問,“畢竟你如今都長大了,你們孤男寡女的,整日住在一起……”
淩溪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淩柏咳嗽了一聲:“我是說,他照顧了你這麼多年,總歸是要圖點什麼的吧?你還小,不懂男人的那些心思,別讓人佔了便宜還不知道……”
淩溪松開了他的手。
“衛大哥不是那樣的人,”她聽見自己說,“他一直將我當成妹妹。”
淩柏發出了一聲不屑的笑:“妹妹?你們無親無故的,他怎會把你當妹妹。小溪,你告訴我,他有沒有……”他頓了頓,對妹妹問這種話,實在是有些尷尬,“比方說對你動手動腳之類的……”
淩溪的耳邊嗡嗡直響,她看著眼前的哥哥,忽然覺得他好像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那個曾經寧願被人打得滿身是血,也要換回二十個銅板給她抓藥的哥哥,已經在分別的這些年裡,悄悄死在了沒人知道的地方。
“哥,”她平靜地說,“衛大哥沒有對我動手動腳過,我們之間,沒有你想的那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