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長高了許多,肩膀也變得更寬厚了。他的下頜線鋒利,眉眼冷冽,唇緊緊地抿著。
這樣的哥哥,讓她覺得十分陌生。
“還有什麼想問的?”淩柏又重複了一遍。
陳太傅笑了一聲,轉身對葉明善恭敬地說:“皇上,既然如今重又尋得先帝血脈,您不如給殿下一塊富庶的封地,也算是補償殿下這些年所受的苦。”
聽他輕飄飄地將自己的身份帶了過去,淩柏先是大怒,隨即冷笑道:“看來太傅是表明自己的立場了。”
他冷著臉掃視殿中眾人:“那你們呢?”
淩柏張開手臂,高聲道:“你們是願意繼續追隨偽帝,還是願意棄暗投明?”
淩溪的心猛地一跳,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哥哥,但他依舊沒有看她。
一些人起身站到了他的身後,一些人仍舊坐在桌旁,還有一些在悄悄窺視著葉明善的面色。
但葉明善什麼表情都沒有。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淩柏,彷彿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忽然嘆了一口氣,問。
淩柏愣了愣:“什麼?”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葉明善指了指袁紇摩,“籌謀的?”
淩柏笑了起來。
“當年你們讓我跟著葉謹言走,他看不起我,什麼都不肯教我,讓我在軍中打雜。”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熬著,想著總會有熬出頭的那一天——可他是如何對我的?他讓我去鐵勒部當細作!”
“細作是什麼?細作是要丟了自己的名字,將自己活成另外一個人!”
淩柏吼道:“可我要報仇啊!我要給母妃報仇!我若是連回大榮都不能,那我該怎麼樣才能報仇?”
“所以在他讓你去當細作的時候,你便開始籌劃了。”葉明善說。
“是又如何?”淩柏咬著牙,“我只是要回來而已!”
他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那個時候,我並不恨你們。你們不知道我的身份,還救了我和小溪,我對你們是感激的。”
“但我沒想到,你們只是在掩飾自己的狼子野心罷了!你們不過是李家人的狗而已,狗怎敢侵佔主子的東西!”
他抬起一隻手臂,指著葉明善:“念在你從前對我們兄妹有恩,如今你只要乖乖退位,我可以饒葉家人一命。如若不然……”
殿中的禦林軍齊齊抽出刀來。
“住口!”兵部尚書突然喊道,“皇上承天景命,是為真龍天子!你——”
離他最近的禦林軍一刀砍下,他側過身子閃避,那刀只砍在了胳膊上,帶出一串血珠。
霎時間大殿亂做一團,文臣們如驚鳥般擠向蟠龍柱後,幾個武將卻悄悄將手按在腰間玉帶下暗藏著的軟刃上。
“原來是從那個時候便開始了啊。”葉明善若有所思地說。
他對殿中的劍拔弩張視而不見,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今我手握兵權,憑著你和你身後的人,當真能打敗我麼?”
淩柏冷笑:“手握兵權又如何?如今場中盡是我的人,即便你們父子再勇猛,也根本出不去這大殿!”
“咳咳。”
忽然傳來的咳嗽聲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袁紇摩握著酒杯,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見淩柏皺眉看著自己,他笑了。
“殿下這話不對,”他說,“本汗的人還在外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