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謹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她攬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我小時候,有一回爬樹,掉下來摔斷了胳膊,足足三個月才養好。”他說。
葉清言仰起頭,這個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下頜線:“大哥你竟然還爬過樹?”
葉謹言笑了:“就算我從小比旁人更懂事些,可到底也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沒有貪玩淘氣的時候?不單單是我,時言俞言她們,誰沒闖過禍事?別看時言現在沉穩不少,小時候同樣從假山上跌下來過,險些破了相。”
“至於俞言,我都不想說她。從小到大,她惹得禍最多,哪一日沒鬧出什麼亂子來,家裡人都謝天謝地了。也正因為這個,二嬸才從小便叮囑時言一定要管住她。”
葉清言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過心裡還是難受著:“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事,可我已經這麼大年紀了,還要讓家裡人擔心,我實在是……”
“小言,你還是孩子的時候,也是和現在一樣的。”葉謹言說。
葉清言怔住,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摸了摸她的頭:“家人就是會在彼此出事的時候相互惦記,相互兜底的。你不必處處做得完美妥帖,也不必將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
葉清言脫口而出:“我只是……”
她忽然停下,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只是比別人多活一世,所以才會知道那些即將來臨的災難。
可是這話說出來,又有誰會相信呢?
她無人可說,所以只能獨自前行。
“小言,你現在也只是個孩子而已。你可以闖禍犯錯,也可以耍賴撒嬌——”他頓了頓,補充道,“也可以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葉清言說,“我當然相信你。”
說來奇怪,前世的他們算不上親密,甚至後來,她還感到他在隱隱地迴避自己,但今生他們的相處時間仍不多,但卻毫無生疏感。
她對他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在去年她病得最重的那段時日,只有他在旁邊的時候,才能安穩地睡著。
“我當然相信你。”她又重複了一遍。
葉謹言伸出手,掌心向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葉清言也伸出手,將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前世死前最終也無法碰觸的指尖,變成了今生重活一世的執念,她從小便分外喜歡牽他的手,他的手掌幹燥而溫暖,將她的手牢牢包裹其中,每每這時,她便覺得格外心安。
“小言,”恍惚間她聽到葉謹言說,“你害怕嗎?”
葉清言點了點頭。
很多時候她都很害怕,可害怕又有什麼用呢?她只能向前走,一直向前走,身邊無人相伴,心事無人可說。
葉謹言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我也害怕。”
“但最害怕的,就只有三次。”
“一次是今天,一路上我都忍不住想,你要是出事了該怎麼辦呢?”
“一次是攻城的時候,我不知你身在何處,若是你那時候已經落入了四皇子手中,攻城的這個決定,會不會害死你呢?”
他低下頭,目光坦蕩:“還有一次,是看著你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