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這種人,明面上雖然不會做什麼,但私下的手段卻是不少。他們手底下又有許多人,相互包庇隱瞞,你想要整改,怕是要費許多功夫。”
她笑著問:“這種時候,你該如何應對?”
於氏若有所思:“既然他們鐵板一塊,那逐個擊破是最好的。而最快的法子,就是從內部下手。”
田氏拍了拍手:“我之前擔心你應付不來,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她又提了幾句:“上面的人壓著,底下的人就永遠都出不了頭。你只要給出一個機會,就定有人要牢牢抓住的。這時候再殺雞儆猴,震懾住下面的人,一切實行起來就容易多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見時候不早了,田氏便起身告退。
於氏戀戀不捨:“你多照看著小言些,回去告訴她,明日得了空便進宮來陪我說話。”
田氏笑道:“知道了知道了,這還值當特地說。”
於氏一直送她出了宮門,這才折返回殿中。
她住著的是輝明宮。先皇後的鐘毓宮失火,又死了許多人,葉明善嫌晦氣,便重新選了座宮殿。
輝明宮是特地修繕過的,金碧輝煌,美輪美奐。可於氏坐在其中,總覺得四下裡空得慌,心裡也空落落的。
殿中的青花瓷盆裡養著兩尾魚,不知道是什麼魚,身上的鱗片紅金相間,尾巴卻長而透明,遊起來的時候,像是月影紗。
於氏叫宮女拿來魚食,一投下去,兩尾魚立刻爭先恐後地搶食起來。
她看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自在,想來想去,幹脆讓人開了庫房。
這是先皇後的私庫,如今歸了她。
一開庫房的門,裡面的奇珍異寶便晃花了她的眼睛。
於氏摸摸這個,又看看那個,一直走到了最裡面,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你們將這些布匹都收拾出來,”她吩咐身後的宮女,“搬出去給本宮瞧瞧。”
庫房裡打了架子,各色布匹足足佔了一整面牆,一直堆到了屋頂。
那些布自打進了這庫房,便一直堆在這裡,於氏先退了出去,宮女們則一邊咳嗽,一邊將那些布料都搬了出來。
掃去上面的浮灰,一匹匹罕見的料子在於氏的眼前展開。
這裡面有她認識的,大都比較舊了,想來是剛出來的時候進貢到宮裡,之後就一直放在裡面未曾動過。
也有些是她從未見過的,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於氏興奮起來,指揮著宮女們將那些布統統搬到輝明宮去。
所以等葉明善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於氏坐在燈下,認真做繡活的樣子。
他走上前,按下了她的手,聲音裡帶著笑:“如今都成了皇後了,怎麼還在做繡活?”
“今日在庫房裡找到了好些料子,一時間手癢了,就想著給你們做幾身衣裳。”
於氏扯過幾匹布給他看:“這個給你做寢衣,這個給小言她們做裙子,這個給謹言,那邊的給田氏——三個姑娘家也就罷了,前陣子我還給她們裁了衣裳,明日你叫謹言過來,我給他量尺。”
說著說著,她的手忽然就頓住了,嘆了一口氣。
“我好像當真沒有做娘娘的命。”於氏自嘲道,“今日剛是第一日,我便難受得厲害,走著不是坐著也不是,一直到尋到了這些料子,重新拿起針線,心裡才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