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啊,是個好孩子。”錢婆婆笑眯眯地說,“人長得好看,聽說學問也好,就是總是板著一張臉不愛說話。”
“我是問他最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葉清言說,“他孃的病治好了嗎?”
“聽說是比從前好多了,”錢婆婆說,“但沒法子治好,就只能養著——那孩子也是辛苦,一邊在書院裡念書,一邊還要養家。藍掌櫃也是看他可憐,所以還是按著從前的樣子,要做圖冊的時候就找他來,一是因為他的字好看,另一個也是讓他能多少賺些錢。”
葉清言點點頭,她方才找馮向淩,也有這個原因在。
另外就是馮向淩從來不會多嘴,她不想被人問東問西的。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馮向淩準時到了。
葉清言這邊也準備妥當,見了他,便對他點點頭:“走吧。”
錢婆婆往她懷裡塞了一副手衣:“外頭冷,別凍著。”
葉清言聽話地戴上,隨後便出了門。
錦繡已經找好了馬車,三人都坐了上去,一路朝著後山駛去。
馬車上,馮向淩將簾子掀開一角,一直看著外面並不說話。
少言寡語這種時候又變成了缺點。
葉清言只好找話題來打破這種沉默:“馮哥哥,你孃的病如今好些了麼?”
馮向淩收回了視線,落在兩人之間的小桌上。
“好多了,”他說,“但畢竟是早年間落下的病根,郎中說只能慢慢養著,沒法痊癒。”
葉清言“哦”了一聲,又問:“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明年我打算下場試試。”馮向淩答得很快,似乎早已有了答案,“今年我便已經透過了縣試和府試,若不是我娘碰巧病了,我今年便會參加院試。先生說我的學問和心性沒有什麼問題,差的只是歷練。”
葉清言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你一定沒問題的!”
距離前世他進京的時間還有好幾年,但前世沒有自己的幫襯,他帶著娘,日子過得大約要辛苦很多,也不能全心放在讀書上。
如今他身上的負擔小了許多,想來便能更用心地準備了。
她盤算著,等他到了京城,就去求求阿笙,讓他能拜陳太師為師。
她怕前世的科舉舞弊一案,並不是馮向淩死的那一年才有的,而是那一年才鬧大,不得不徹查。
他若成了陳太師的學生,再遇到這種事,陳太師第一個不依。
“你……當真覺得我能行嗎?”馮向淩第一次直視她的眼睛。
“當然了,”葉清言說,“我一直都相信你。”
馮向淩的手在袖子底下攥緊了又松開,他的心裡湧上了一股說不清的感覺,但他只是低低地“哦”了一聲,別的什麼都沒說。
葉清言也不在意,原本她就是覺得太尷尬而隨意找了幾個話題,如今快到山腳下了,她便和錦繡一起,將褲腳衣角都紮緊了。
“馮哥哥,你也把褲腳紮一下吧。山上的雪還不知道多厚,從褲腳裡灌進去,鞋襪就濕了。”她說。
馮向淩說了一聲好,也像她們一樣將褲腳紮緊。
馬車停在山腳下不能再往前了,錦繡給了車夫錢,而葉清言回過頭,看著不遠處的小院子。
那是她和於氏曾經住過的院子,小小的一間,屋頂上蓋滿了雪。
離開的時候,她曾勸過於氏將院子賣了,但於氏執意留著,說若是在京城裡住不下去了,她們回來還有個落腳的地方。
沒想到現在她果然回來了。
等車夫走了,她也收回了視線。
“走吧,”她說著,視線在馮向淩身上轉了一圈,“馮哥哥,你怎麼還穿了一身新衣裳啊?等會兒跟在我和錦繡身後吧,免得不小心被樹枝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