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前面帶路,果然找到一處圍欄的缺口。鑽進去之後,順著小路往前走了小半個山頭,就瞧見了那片海棠樹。”
“我爬上樹摘果子,忽然隱約瞧見不遠處似乎有火光。我仔細看了半晌,剛分辨出那究竟是什麼,就聽到樹下那老伯發出一聲慘叫,人倒在了地上,胸口還插著一支箭!”
“當時我幾乎嚇得從樹上掉下來,只能緊緊抱著樹枝。不一會兒從樹林裡就走出兩個人來,他們將那老伯的屍體翻過來,仔細檢查了一番,又繞著樹四下看了看,甚至抬頭朝樹上也看了。幸而那會兒天已經黑透了,我爬得又高,他們才沒有發現我,否則我一定也已經死了!”
“他們把屍體拖走了,我一直在樹上等了一個時辰,不見有人再過來,這才下了樹,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家。”
“姐姐見我狼狽,問我發生了什麼,我哪敢同她說!就只說是在路上摔了一跤。”
趙之遠的手微微顫抖著,聲音也在發顫:“第二日的時候,姐夫忽然找到了我,問我昨日去做什麼了。”
“我、我說姐姐想吃海棠果,我在街上轉了一圈不見有賣的,剛想回來,卻碰到一個書院的同窗,我們二人一同去喝了些酒。”
“姐夫又問我那同窗叫什麼名字,我們在什麼地方喝的酒——我哪裡知道?就只能胡亂編造一個。”
“姐夫當時沒有說什麼,但我知道糟了。我撞破了不該撞見的東西,而姐夫起了疑心,他會像殺了那老伯一樣殺了我!”
“等等,”葉清言打斷了他的話,“你究竟撞見了什麼?”
趙之遠雙目緊閉,滿臉驚恐:“我、我看得清楚,那是一個兵營!就在山裡面建的兵營!裡面到處都是火把,瞧著、瞧著怕是有千餘人!那兩個射殺了老伯的人身披盔甲,能輕而易舉地帶著屍體在山間行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葉清言和淮徹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凝重。
她平複了一下心緒,問道:“所以你便逃出來了,想要逃回長風鎮?”
“我、我晚上越想越睡不著,”趙之遠說,“我雖然懂的不多,但也清楚豢養私兵是重罪,輕則被斬首,重則要誅九族!也不知姐夫怎麼就那麼膽大,竟摻和到這種事裡來了!”
“第二日姐夫又來找我,說讓人去找了,並沒有尋到我口中的同窗。他讓我說實話。”
“我哪裡敢說實話!情急之下我只能說自己與人私會,求他不要告訴姐姐。”
“姐夫說我小小年紀不學好,我只能賠著笑一再求他。他似乎是相信了,並沒有多問,但我心裡還是不踏實。”
“我知道他是在試探我,我說的話,他也只是表面相信而已,他一定會繼續讓人去查實的,我瞞不了多久!”
“所以思來想去,我便偷偷溜走了。為了不被發現,我甚至連東西都沒敢收拾,趴在一輛出城的馬車車底溜出了城。”
“出城之後我一直朝著長風鎮跑,一路靠著好心人接濟,眼看著快到了,天卻又開始下雪……我走啊走,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不見了,你姐夫一定會到長風鎮來找你,你回來豈不是自投羅網?”葉清言問。
趙之遠苦澀地說:“我知道,但……我沒有別的地方去了啊!我想著到鎮子上藏起來,叫爹孃偶爾送些吃食給我,也不會連累到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