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葉清言並沒有來過這邊,只是聽人提起過,說這裡面住著的男人大都是無賴,女人大都是暗娼,老人往馬車上撞著訛錢,小孩一邊乞討一邊扒竊。
幾條巷子連在一起,官府幾次想要整治,最後都沒能成功,最後只能撒手不管。
若是有人在這一片遭了賊或是受了傷,只要不丟了性命,官府都是不管的,只能自認倒黴。
那時她只當閑話聽了一耳朵,如今第一次踏入這裡,才算明白為什麼就在天子腳下,還能有這種地方的存在。
明明是早上,但一走進巷子,光線便立刻暗了下來。
巷子裡昏暗逼仄,都是低矮的民居。路上的雪被踩化了,經過一個晚上,混著泥重新凍在一起,滑得厲害。
這樣冷的天,卻有幾個老人靠在牆根底下說話,見有人來了,都停下了話頭,昏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
那目光讓葉清言有些不適,下意識向葉謹言懷裡又靠了靠。
一個弓著背的老頭悄悄起身走進了巷子深處。
“這裡是魚鱗巷,穿過去前面就到了。”衛童說。
幾人勒住韁繩,依次進入了巷子。
這巷子原本就窄,將將能容下二人並排,但這會兒兩旁有人在,為了防止沖撞到人,他們還是一字前行。
饒是這樣,在走到巷子中間的時候,忽然一個老頭就沖了出來。
葉明善走在最前面,見到人的一瞬,立刻勒住了馬。
那老人撲了個空,身子一頓,還是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
下一刻便從那些虛掩著的門中沖出數十個男人,將一行人緊緊圍住。
“爹,你怎麼了爹!”為首的男人撲了過來,指著葉明善叫道,“你把我爹撞倒了!”
“分明是他自己跌倒的。”葉明善皺眉道,“我方才及時勒住了韁繩,這些人都能為我作證。”
方才那老頭忽然過來的時候,有幾人正靠在牆邊,剛好能看清楚。
“黃嬸,你瞧見是怎麼回事了嗎?”男人問一個老婦人。
“哎呦,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咧!”老婦人立刻說道,“你爹好好地走在路上,這人騎著馬就跑過來,那馬一腳踢在你爹身上,你爹叫得那個慘喲!”
“對,對,我也瞧見了!”另一個老頭也附和道,“你爹一把年紀可不經摔啊!去年咱們這兒的老餘頭,摔了一跤人都沒了,你快去請郎中給他看看吧!”
男人滿臉悲憤:“咱們這樣的人,哪有餘錢去請郎中?爹啊,兒子不孝,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啊!”
“殺人償命,他撞了你爹,讓他給你爹償命!”旁邊的人叫道。
葉明善雖能上陣殺敵,卻沒有見過這種陣仗。
他指著躺在地上的老頭:“現在人不是還沒死麼?”
“那你拿出錢來給我爹請郎中!”男人嚷道,“我爹這一把年紀,摔一下要養兩年,你得給我二十……五十兩銀子!”
這幾個人的衣裳光鮮,馬兒肥壯,一看便是有錢人,所以他猶豫了一下,喊了一個高價。
葉明善被氣笑了,剛要說話,衛童驅馬上前,從懷裡掏出了錦衣衛的牌子。
“錦衣衛查案,不相幹的人統統閃開!”他沉著臉喝道。
幾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非但沒有退開,反而紛紛亮出手中的家夥,更逼近了些。
“是朝廷的狗!”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兄弟們一起上,給他們些顏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