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清心寺回來時穿的衣裳我給你洗了,”於氏重又將注意力放到賬本上,隨口說道,“我瞧著你那荷包有些髒,就順手扔了,趕明兒我再給你重做一個。”
周清言連忙追問:“那荷包裡的東西呢?”
“都給你留著呢。”於氏說道。
她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周清言:“小時候你就喜歡撿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怎麼這麼久了還有這個習慣?我瞧著那荷包裡頭裝了幾個小瓶,有把小刀,兩塊火石,幾根繩子,幾根針,還有一個油紙包,我一開啟,冷不防裡面撲出一股灰,嗆得我直咳嗽。”
周清言心虛地笑:“都是隨手裝進去的罷了……娘您別管了,也別給我丟了,都是我好不容易收來的呢!”
於氏抿嘴一笑,摸了摸她的頭:“在床頭放著呢,等明天我把荷包做好了,你自己裝進去就成。”
她沒再追問,周清言也鬆了一口氣,同時暗暗皺起了眉。
真是太不小心了,那日她從清心寺回來之後太累,竟忘了將荷包收起來。
幸而於氏並沒有開啟那裝藥的瓷瓶,才沒有釀成大禍。
“對了,謹言又讓人送了桂花糖糕來,在屋裡放著呢。”於氏說道。
周清言有些納悶:“這一個月裡,他送了不下二十回,這桂花糖糕就那麼好吃?”
“興許是他喜歡吃呢?”於氏笑道。
周清言聳了聳肩,每次他送來她都會嘗嘗,倒是沒覺得有多好吃。
以前偶爾吃一塊,她還蠻喜歡的,眼下一連吃了這麼久,她當真是有些膩了。
“謹言哥哥好可憐啊,沒吃過什麼好吃的東西。”她真心誠意地說道,“哪天得了空我自己做些送過去給他嘗嘗。”
“再過半個月,咱們就……”於氏說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臉微微有些紅,轉而又笑了,大大方方地說,“咱們就要搬到葉府一起住了,到時候你做了給他嘗嘗。”
賜婚彷彿就像是一場夢,讓她覺得分外不真實。
但床頭那個用黃綾包著的楠木匣子,又時時刻刻提醒她這並不是夢。
她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當做些什麼。
她是成過親的,不過那一次,相公只是提了兩只雞,揣著二十兩銀子,翻過山去了她的爹孃家裡,便將她揹回了家。
她沒有嫁衣,只穿了一身紅色夾襖,到家之後便坐在屋裡,緊張不安地聽著男人在外面招呼賓客喝酒。
一直坐到了晚上,外面的聲音散了,相公進了屋,帶著一身酒氣,捧著她的臉傻笑。
她不由得也跟著笑,心中忽然就安定了下來,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原來真的嫁人了。
可葉家與周家不一樣,葉家是侯府,這樁親事又是皇上賜婚,應當……應當會更複雜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