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錢嬸縫的,”秀梅說道,“還有這本賬冊,是藍掌櫃讓我拿來給您的。”
於氏接過去,秀梅剛要跟著進屋,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來。
“小言,這是馮家小子給你的。”她笑著說道,“那孩子不知道怎麼了,自打你們離開之後,再沒有去過繡鋪裡。這封信還是我們出城的時候,他在城門處給我的。我瞧著他頭發上都是露珠,也不知道在那裡守了多久。”
周清言有些驚訝,她將信接過來:“謝謝秀梅嬸嬸。”
秀梅摸摸她的頭,跟著於氏進了屋。
周清言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將那封信拆開了。
裡面只有薄薄的一張紙,上面是馮向淩挺勁雋永的字跡。
信上他只是問候了她幾句,提醒她京城夏日炎熱,要小心防暑,後面又說書院的先生誇贊了他的功課,推舉他參加院試。
信的最後,他說他家中種的那棵合歡樹開花了。
周清言拿起信封倒了倒,一朵已經幹了的合歡花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有點高興。
說起來,馮向淩也算是她在長風鎮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了,他雖然話不多,但是盡職盡責,教她讀書寫字,在信裡,也因為怕她不認得,都用了最簡單的字來描寫。
前世他空有一腔才華,最後卻慘淡收場,今生許多事已經發生改變了,那落在他身上的命運,想來也與前世不同了吧?
周清言一高興,就想著給他寫封回信。
所以葉謹言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她伏在桌前,認認真真地寫著字。
“小言在寫什麼?”他走過來,問道。
周清言大大方方地展示給他看:“馮向淩給我寫信了,我要給他回一封。”
葉謹言只是一瞥便收回了目光,自然地坐在了她身邊:“二嬸讓我送了後日要宴請的賓客名單來,你看看。”
周清言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將寫了一半的信放到了一旁:“我去告訴我娘。”
她接過名單匆匆掃了一眼,上面的賓客中規中矩,大都是與葉家交好的,也有些不得不請。
上面有幾個名字被圈了出來,周清言看到承懷伯夫人就赫然在列。
她撇撇嘴,拿著名單去找了於氏。
留下葉謹言獨自坐在那裡,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落到那封扣在桌上的信上。
方才一瞥,他只看到一排娟秀的小字:“……桂花糖糕甚是好吃。”
他心裡有些泛酸。
好端端的,那姓馮的給小言寫信做什麼?
小言怎會忽然說起桂花糖糕,怕是他特意問的吧?
特地問起桂花糖糕,往後等小言再吃桂花糖糕的時候,是不是就會想起他來?這人未免太有心機了些。
他又忍不住看向桌子,忽然發現那信封下面似乎壓著什麼。
葉謹言猶豫半晌,終於還是用手輕輕將那信封向旁邊推了推,露出了藏在下面的東西。
是一朵粉白的合歡花。
那朵花兒已經幹枯了,但每一片都儲存得十分完整,想來應當是摘下來之後,便仔細地夾在書冊裡,等著全然幹透才放入信封,讓人一路帶到了京城。
葉謹言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