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言點點頭,又搖搖頭:“忙起來的時候是這樣的,但客人家裡大都也是會備些茶點的。”
“茶點同正經飯菜哪能一樣?”葉明善“嘖”了一聲。
他找金貴要了鋸子和錘子——昨天上樓的時候有一階臺階踩一下就會發出“咯吱”一聲,今天他來得早,趁著鋪子裡沒有什麼客人,便想著過去修好了。
錢嬸給周清言拿了兩個包子,伸頭看了一會兒,抿嘴笑道:“那樓梯都響了兩個月了,掌櫃一直念著要找人來修,每每又忙忘了,沒想到今日倒是有人修了。這人倒是個眼裡有活的,適合過日子。”
周清言不搭話,就只是笑。
葉明善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伺候,正巧於氏也不習慣,前世二人成親以後,就只有外院有兩個粗使的丫鬟。
內院裡頭,兩人就像是普通夫妻一樣過日子。於氏閑下來就給葉明善做衣裳做鞋子,晚上做好了飯菜等他回來一起吃,有時候葉明善有應酬,回來的晚了,就會提前讓人來同於氏說上一聲。
於氏會給他備好醒酒湯,等他回來再做一碗熱騰騰的湯面,怕他在外頭光顧著喝酒,肚子裡頭還空著。
而葉明善也是個極細心的人,前一日回京,第二天便將院子裡上上下下都修整了一遍,不叫下人,一切都靠自己動手。
周清言記得剛到葉府沒多久,她去找於氏,進了屋才知道葉明善也在。他就坐在小杌子上,高大的身子顯得十分不協調,手裡頭拿著的竟是於氏的鞋子,用帕子一點點仔細擦拭著上面的泥。
見了她,他也沒有半分不自在,反而笑道:“小言過來了?你娘在小廚房裡,你先坐。”
周清言有點拘謹地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低著頭看他給於氏擦鞋子。
繡鞋在他的掌中看起來格外小巧,他將一隻擦拭幹淨,又拿起了另一隻。
這會兒於氏正巧也端著盤子進來,看見周清言,又瞧見葉明善的動作,臉登時就紅了。
“你——你做什麼呀!”她嗔道,“等會兒我自己來就是,你快放下!”
葉明善渾不在意:“誰來不都是一樣的?”
直到將另一隻鞋子也擦幹淨,他才放下帕子,淨了手過來一起用飯。
用飯的時候也會經常給於氏夾菜:“這個好吃,你也嘗嘗!唔,你的手藝真是越發好了,比宮中的禦廚做出來的還好吃——小言也沒有用飯吧?過來一起吃!”
周清言連忙找了藉口離開了。
自家娘親的手藝,她還是很清楚的。
那會兒她年紀小,許多事想不明白,但去之前一直忐忑的心,出門的時候卻落到了實處。
前往京城的一路上,她跟在於氏身邊,聽到了許多關於這個男人的事。
比如說他位高權重,比如說他為人冷漠,比如說他用兵如神,比如說他狠戾獨斷——她從旁人的口中,拼湊出了一個男人的形象。
高大的,疏離的,充滿威壓的,不可直視的。
站在葉府門外時,那種膽怯的情緒到達了頂峰。
而真正相處下來,她才發現原來葉明善與外面的傳言全然不同。
那時候她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他,直到現在,從錢嬸口中聽到,她才不由恍然。
他是個適合過日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