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太冷,他不住地跺著腳,將雙手捂在唇邊哈氣。
看到周清言,四平小跑著過來了。
“小姐。”他叫了一聲,小心地窺著她的神情。
周清言面不改色,走到河邊的大石前。
四平殷勤地將石頭上的雪為她拂幹淨,她掏出一個軟墊坐了上去。
這軟墊是錢嬸給她縫的,只有兩個巴掌大小,不佔地方又厚實,她習慣揣在懷裡,走到哪裡就拿出來坐。
“說說吧。”她說道。
四平有些心虛:“說……什麼?”
“你知道說什麼。”周清言平靜地說。
四平嚥了咽口水,開口就是辯解:“小的不能到內院去,最開始發生了什麼,當真不清楚!”
周清言看著他不說話,他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原本小的正陪著鄒縣令在縣衙,是鄒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同老爺說了句什麼,老爺聽了之後,便帶著小的回府了。”
“小的只當是府中有事,可等回到府中,老爺忽然說讓小的去拿……”他頓了頓,有些為難地看了周清言一眼,飛快地吐出三個字,“……補金丸。”
見她沒有反應,便覺得是自己多慮了,這樣小的孩子,哪裡會知道補金丸是什麼?
於是他繼續說了下去:“等小的去取了那藥丸過來,還沒等進院子,就聽見裡面有女子的叫聲。平常的時候鄒縣令倒也經常……所以小的並未多想,只是趕著把藥丸送了進去。”
“進屋小的便看到鄒縣令壓著一個女人,見小的過來,還叫小的也上前去按住那女人的手。小的往前走了幾步,待看清那女人的相貌時,才發現原來是夫人。”
“小的當即嚇得不敢動了,更不用說按住夫人……掙紮間夫人握住了剪刀,一下子刺進了鄒縣令的大腿裡,鄒縣令‘嗷’地叫了一聲,外頭的人被驚動了,全都沖了進來,見狀也是慌了神。”
“鄒夫人讓人先將夫人捆起來,又遣人去請了郎中。小的見屋子裡亂成了一團,就悄悄靠到了夫人身邊,好叫旁人不能傷到她。”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門房過來說席家的管事來了,鄒縣令的腿剛包紮好,聽了這話,掙紮著下床去迎。小的原想著趁著這時候看看,能不能把夫人悄悄放走,可鄒夫人早就命人看守在外面,小的實在是沒有機會。”
四平一口氣說完之後,就一直在悄悄地看著周清言。
周清言垂下眼簾,長而濃密的睫毛在她的臉上投下了兩道陰影。
“這樣麼?我知道了。”她只說了這一句話,就站起身來,好好地將那小墊子揣了回去。
四平愣在了原地,同時又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就這樣便完了?看來於氏也曉得這不是什麼光彩事,並沒有同女兒細說。
來的路上他還提著心,生怕周清言會遷怒於自己,如今看來,她真的就只是來問問他昨晚的情形的。
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同他又沒有什麼關系,就算到時候周清言在兩位大人面前參鄒縣令一本,應當也不會捎帶上他這個小人物。
剛想到這裡,四平就看見周清言停下了腳步,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來。
“對了,還有一樁事要你去辦。”她看上去並不生氣,臉上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