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聽到那小姑娘對那婦人說,“他叫馮向淩,是我請來給咱們圖冊上寫字的。”
馮向淩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他抿著唇,手悄悄攥緊了銅板。
“哦,”那婦人對他笑了笑,又低下頭對那小姑娘說,“你之前說過樓上要隔開雅間,若是每個裡面放一張桌子四把椅子,就顯得有些侷促了,若是放兩把椅子,又有些空蕩蕩的,你上來同我一起看看,旁邊再擺些什麼好?”
小姑娘跳下椅子,由著那婦人牽著自己上樓:“叫工匠用邊角料打幾個小的架子來,上頭可以擺著花草,也可以放些你們平常繡的香囊一類的小東西……”
二人的聲音漸漸遠了,只剩下馮向淩仍舊呆立在原地。
就這樣……同意了?
那小姑娘的娘甚至沒有問她花了多少錢,也沒有問他的字寫的怎麼樣,就好像她說了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一樣。
“行了,別傻站著了。”金貴拉了他一把。
見他仍舊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樣,他“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都說了是我家小姐請的你,你偏偏還不信。”金貴說道,“別看我家小姐年紀小,心裡頭可有成算了,一兩銀子算什麼,這鋪子都是她做主買下來的呢!”
馮向淩先是一驚,隨即便了然:“她家裡一定十分有錢吧?”
也就只有那些富貴人家,才有閑錢拿來給孩子歷練。
“那當然。”想著淮澈出手闊綽的樣子,金貴毫不猶豫地說。
“難怪……”
難怪方才她說自己能做主,馮向淩在心裡默默說道。
……
三日之後,馮向淩依約又來了繡鋪。
不過幾日功夫,繡鋪裡已經與從前不大一樣了。
屋裡收拾得幹淨利索,架子上也零星地擺著些繡品,牆角還擺著幾盆開得正豔的菊花。
周清言將一本厚厚的圖冊推到了馮向淩面前。
這是這三天裡錢嬸抽時間做出來的,將每一種布料裁下一小塊布頭,縫在了牛皮紙做成的圖冊上。
她在繡坊裡也做過這種活,縫起來輕車熟路。
這會兒錢嬸也被周清言拉了過來,與馮向淩一起坐在桌子旁。
“錢婆婆,”她對錢嬸說道,“等會兒您告訴他這料子叫什麼名字,讓他寫在旁邊。”
錢嬸有些驚訝,這圖冊不是隻要有樣子就行了?從前在繡坊裡頭,掌櫃會安排一個夥計跟在旁邊,客人看中了那塊料子,夥計再找出來介紹。
不過這兩日她看得清楚,於氏分外信任周清言,許多拿不定主意的,甚至都要問女兒的意見。
所以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指著最上面的綢緞說道:“這是織霞錦,江南那邊來的。”
馮向淩原本還在暗暗打量著周清言,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紅的裙子,頭發盤成了包包頭,上面也繫著紅色的發帶,手中捧著一個團子吃得認真,臉頰一鼓一鼓的。
聽錢嬸說話,他收回目光,提起筆在圖冊上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