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世良死之後的第二日,牛夫人坐在縣令府門前嚎啕大哭,逼著鄒縣令要他給個說法。
“我家老牛死的慘啊,”她嗚嗚哭著,“這是多大的仇怨,能叫人用釘子捅了喉嚨啊!鄒縣令,老牛和你情同手足,你一定要給他做主啊!”
前頭哭得傷心,可週清言親眼瞧見,她離開的時候剛一轉身,立刻收起了臉上的哀慼。
“棺木不必最好的,最好的要花多少錢?用桐木打就是,外頭刷上漆,看著照樣光鮮。”牛夫人一邊走一邊吩咐著旁邊的丫鬟,“賬冊都收回來了嗎?晚上拿給我。現在人死了,不能叫賬也爛了,能收回一分是一分。”
牛夫人長得消瘦,但一看就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
丫鬟小跑著跟在她身邊,一疊聲地應了,又問:“後院那幾位姨娘呢?”
牛夫人冷笑:“有孩子的留下,總要給孩子們留些體面。沒孩子的就發賣了,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這會兒不發賣了,難不成還要我養她們一輩子?”
“老爺上個月帶回去的那個如煙姑娘,身契並沒有在夫人手中……”
“那就扒了身上的衣裳趕出去!”牛夫人厭惡地說,“若是敢鬧,就綁了丟到城外去!那老色鬼最後竟然不是死在女人身上,實在是老天不開眼!”
丫鬟賠著笑說道:“還不是夫人這些年一直行善積德,否則老爺若是真的死在……咳,未免太不體面,大公子也受牽連。”
說到兒子,牛夫人的面色緩和了些:“別提那老東西了,實在晦氣!回去你去書房裡翻一翻,看看他那些地契都藏在什麼地方,不打緊的商鋪變賣幾個,子駿要進京投奔他舅父去,總不能兩手空空……”
聽著她們主僕二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周清言的心怦怦直跳。
真是天賜良機!
她想要開鋪子,單靠於氏一人是支不起來的,之前她還在發愁去哪裡找繡娘,眼下機會不就來了?
繡坊那邊的繡娘都是成手,且親眼見了牛世良是如何對秀梅的,她們也都寒了心,這會兒若是再傳出牛夫人要變賣商鋪的訊息,哪裡還會一心一意地留在那邊?
原本她想著挖人怕是要花不少銀子,牛夫人的這個決定,倒是給她省了事。
周清言走到無人處,開啟了抱琴給她的錢袋,錢袋沉甸甸的,裡面裝著十兩銀子。
再加上這些日子賣的繡品,她和於氏手中差不多攢下十五兩銀子了。
放尋常人家,這也算是一大筆錢了,她們母女兩個省吃儉用,一年的花銷不過二三兩。
可要是想買下一間鋪面,這點銀子連零頭都不夠。
她問過幾家鋪子,臨街的最少要一百兩,哪怕不在主街上的,也要足足八十兩。
周清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不過在看到小巷口停著的馬車時,她立刻意識到,送錢的財神來了。
周清言咧嘴一笑,邁開腿朝著家的方向跑去,剛跑到院子外頭,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娘,娘!席夫人說您繡得衣裳比京城裡的都好看,還要請您再做幾身呢!這十兩銀子是定金——咦,你是誰呀,怎麼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