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說一半,卻是說不下去了。該怎樣對他解釋?說自己並非原來的那個許嬌娘,說自己還沒準備好做他真正的妻?嘆了口氣,終是什麼也投說,只埋頭到了他懷裡。
他若真的要,就依了他罷了。畢竟他是自己如今這個身體的丈夫。從前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踢他下床,只如今,那樣的事情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未了。
她松開了方才握著他手腕的手,盡量放鬆了身體,閉眼躺在他懷裡。只卻是有些出乎意料,楊煥非但沒有立時撲了上來,反倒是松開了她,掀開了帳子下床,點了桌案上的燭臺,坐回了床榻邊。將她埋在枕裡的臉輕輕扶了出來,仔細端詳了下,這才小心道:“嬌娘,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我覺著你和平日有些不一樣。
許適容睜開了眼。見他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透出關切之意,全沒有平日的嬉皮油滑樣。心中一酸,也不知怎的,眼眶一下便是有些熱了起來。
楊煥見她竟突然紅了眼圈,淚光盈盈的,嚇了一跳,急忙趴到了她身邊,想伸手給她擦下眼淚,手都伸到一半了,又猛地縮了回來,自怨自艾道:“都怪我不好。你向來不喜我碰你的。方才我竟一時又忘了。你莫難過了,往後我真的不再碰你了。”
許適容吸了下鼻子,坐了起來,將自己方才有些滑下肩的衣物攏了回去,這才低聲道:“我脾氣壞,對你也不好,你真不怨我嗎?”
楊煥茫然道:“我脾氣才壞,又時常惹你生氣的。應是你怨我才對。”
許適容未料他竟如此說話,略略一怔,又垂下了頭道:“是我不好,委屈了你……”
她話未說完,手便己是被楊煥握住了道:“娘子你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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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真的。我楊煥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沒有像現如今這般快活。每日裡在外,想著你會在家等我,心中就覺著+分歡喜。真的。”
許適容抬眼望他,見他目光誠摯,心中油然生出一陣暖意,正要說話,鼻子一陣酸癢,己是打了個噴嚏。
楊煥這才覺著她手有些涼,急忙扶了她躺下去,拉上了被褥到她下巴,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道:“瞧我真是糊塗。夜裡涼,你衣衫穿得單,萬一凍了。快些睡吧。”說完便探身出去,噗一聲吹滅了燈盞,自己也躺了下去。
屋子裡又暗沉了下來。許適容腦海裡反複翻騰著楊煥方才的話,久久無法入眠。漸漸正有些睡意,朦朧中突覺躺在自己外側的楊煥動了下,隨即是陣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心中有些奇怪,正欲翻身回來看個究竟,耳邊突聽他喉嚨裡發出陣壓抑著的低低的聲響,隨即又是聲長長的舒氣。愣了半響,突然一下有些明白過來。心怦怦亂跳。怕被他發現了尷尬,縮著一動也不敢動。俄而,終覺他踢手攝腳地起來,似是俯身往床前的踏腳之下丟了什麼東西,這才輕輕躺了回來,似是也怕吵醒了她。
沒過一會,許適容耳邊便聽到他響起了陣均勻的低鼾聲,想是己經睡了過去了。這才終於長長鬆了口氣,微微動了下自己的手腳。心中一陣甜蜜,一陣酸楚,又是一陣愧疚,竟是一直熬到了快四更,這才合了眼胡亂睡了過去。天才微微破曉亮,便一下醒了過來。見他還攤手攤腳地在呼呼大睡,突想起他昨夜往床底丟的東西,急忙也躡手躡腳地爬出了床榻,俯身到了榻前,往地上瞧去,果然見到一團揉皺了的手帕模樣的東西。伸手揀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攤開一看,臉一下便漲得通紅一片。
雪白的沾了些滑膩東西的一方羅帕上,角落裡繡了“誰適為容”四字。正是她名字的來由,祖父當年依了《詩經》衛風篇中“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而起的。昨夜被問起時,那楊煥面不改色地說是弄丟了,她還當真,哪知竟是被他偷偷當作如此之用!若非湊巧,只怕到現在她還蒙在鼓裡。
許適容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望了眼仍在酣睡中的那人,終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下,給他拉了下有些滑下的被衾,自己穿妥了衣裳,這才將那弄髒的帕子籠在了袖中,到了後衙院落的水井旁,汲了捅水上來,浸入水中慢慢搓洗起來。
許適容洗淨了帕子,晾曬到了平日小雀響兒幾個曬衣裳的竹竿架子上。抬頭見東面天際霞光才正有些瀲灩起來。正要回去,見響兒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正端了盆衣裳過來要洗。在這裡見到許適容,怔了下,一眼又瞧見她身後竿子上晾了塊帕子,急忙道:“夫人帕子髒了,叫我洗了便是,何以自己動手!”
許適容笑道:“不過是塊帕子,自己洗下便是。”
響兒嘻嘻一笑道:“夫人真好,和楊大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許適容莞爾,摸了下她頭,回身朝屋子裡去了。
她進去之時,恰見楊煥正趴在地上往床榻底下望去,似是在尋什麼東西。心中一片雪亮,便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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