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原本對徐家菜色沒報什麼希望,只是簡單帶人來洗個澡順便吃頓飯的陳家將,見到徐家整治的這桌子皆是些冬日裡的稀罕菜色,還點綴了些頻果、橘子一類在軍營裡極少吃到的果子,對徐鹿鳴滿意極了。
心裡竟然升出股,徐鹿鳴在採買營裡當採買官兒,委實屈才,他這樣會辦事的,就該調去中軍營裡當個都知才好。
這個想法僅僅只是在他腦海裡閃了閃,他便壓了下去,都知最差也是從六品,徐鹿鳴現在連個從九品都沒混上,一下就把他從散官升至六品,不說將軍答不答應,底下的弟兄們也不會服氣。
“喲,陳松奎,今年你下血本了。”其他人洗了澡出來,見到這桌子菜,也都詫異異常,譚星淵更是毫不客氣地打趣。
“我這也是借花獻佛。”陳松奎有光極了,也願意提攜徐鹿鳴,笑呵呵地把他推了出來,“今兒這桌都是託了這位小兄弟的福。”
見到譚星淵,徐鹿鳴也分外驚訝,沒想到陳家將請了一水的將軍,這可比統領們有分量多了。當下他壓下心裡的喜色,大大方方地與眾人見禮:“卑職見過眾位將軍。”
“是你啊。”譚星淵對徐鹿鳴映像頗深,還記得他,一見到他,打量了一下週圍,笑道,“這是你家開的澡堂子?”
“是。”徐鹿鳴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高興來,“得了譚將軍你給的賞銀,卑職不願意坐吃山空,就讓家裡開了這個澡堂子。”
“不錯,不錯。”譚星淵心裡滿意,“是個有成算的。”怪不得能從西南軍的層層包圍下,將信給送回來。
“都是營裡的弟兄們願意給個臉面。”徐鹿鳴謙虛道,“還請將軍們不要怪卑職賺弟兄們銀錢才好。”
“這是你自己的本事,讓營裡弟兄們心甘情願掏錢的,誰敢怪罪?”可能是桌上的這桌酒菜讓眾位將軍給吃美了,其餘將軍聽了這話,也都幫徐鹿鳴說了句話。
徐鹿鳴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對著眾位將軍謝道:“承蒙眾位將軍厚愛了。”
“不提這些,有這功夫,你給我們好好講講,你在西南是如何躲避那些搜捕你的暗衛的?”做軍卒不喜這些繁文縟節,譚星淵揮了揮手,好奇起徐鹿鳴在西南的事來。
這件事,事後是他去查的,畢竟涉及軍中多位將軍和軍需官,其中的來龍去脈不弄清楚,不知要冤枉多少人。
查到西南軍,見西南軍派出眾位精銳和暗衛都沒拿下徐鹿鳴,心裡對徐鹿鳴這個極為擅長隱藏的小卒好奇極了,正想回來把徐鹿鳴招致自己營賬好好問問,誰知,他竟先一步被馬將軍調去了軍資庫。
今兒也是碰巧遇到了。
這事兒徐鹿鳴已經跟營裡的弟兄們說過許多回了,當下也不扭捏,撿了些無關緊要的事兒,跌宕起伏地說了起來。
“本校尉昨兒有沒有派人來說過,這澡堂子不許開了,既然你們不把本校尉的話當回事兒,那就別怪本校尉今兒不客氣!”
屋裡有徐鹿鳴的故事下酒,正推杯換盞,氣氛熱烈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道擾人雅興的嘈雜聲。
原來是何昌智下了值,聽手下人來報,今日徐家陽奉陰違,照舊開了門迎客,心裡氣得不行,直接帶著人上門來拆澡堂子。
聽到這話,徐鹿鳴心說來得正好,剛眾位將軍們才說了誰敢怪罪,這就來了個怪罪的,這不是打他們臉嗎?
果然,眾位將軍聽到這囂張的話語,“啪”的一聲,將筷子摔在桌上,個個臉色都很不好看。
“眾位將軍失陪了,卑職出去看看。”徐鹿鳴很有眼色地告了聲罪,正要起身從屋裡出去。
“坐著就是!”譚星淵叫住他,方才和善的語氣不在,周身盡是淩冽地殺氣,“本將軍倒是要看看誰這麼大的官威,逞威風逞到我面前來了。”
不得不說,久經沙場的將軍就是與徐鹿鳴這種還沒上過戰場的人不同,只是微微發怒,一身氣勢就攝人得很。
徐鹿鳴當下就被這股氣勢震得不敢動彈,更別說何昌智那些個沖進來要對澡堂子動手的手下。
“愣著幹什麼!都給我砸啊!”
何昌智見手下推開澡堂子的門,全都停在門口,不往裡動,不明白他們這是怎麼了,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朝他們推了一把。
一下就把他們給推進了屋。
“好大的威風!”譚星淵坐在炕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門口準備進來的何昌智,“本將軍倒是不知軍中哪條軍法寫明瞭軍卒家眷不許從商,要你個校尉來打砸。”
何昌智起初聽到聲音還在想誰這般放肆,敢這樣跟他說話,在聽到本將軍三個字時,猛地一抬頭。
瞧見炕上坐了一溜的將軍,嚇得雙膝一軟,“撲通”一聲給跪了下去。他這一跪,他帶的十幾個手下也跟著跪下。
“譚……將軍,何……何將軍,劉……將軍……”何昌智行禮的牙齒都在打顫,“……卑職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您們幾位在這兒,擾了您們雅緻,卑職該死!”
“喲,你這人變臉變得還挺快的。”譚星淵一副玩世不恭地樣兒,“本將軍記得方才你可不是這樣的。”
“卑職……卑職該死!”
何昌智把自己這輩子能想的詞都給想了一遍,仍想不出替自己辯解的話,嘴巴裡只能重複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