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鵬家在距離徐家囤子二十裡地外的章家囤子,那裡比起徐鹿鳴家這邊還要偏一點。如果說徐家囤這點還有點綠茵茵的山,章家囤那邊可就全是黃沙了。
好在他們那邊有地下水,家家戶戶有在門前種楊樹,日子倒也能勉強過下去。
徐鹿鳴一路踩著冷颼颼的風沙抵達章家囤村口,從空間裡取出五兩銀子並兩鬥大米兩鬥麵粉和一條足足二十斤的豬大腿肉,放進背簍揹著。
說起這豬,還是徐鹿鳴在西南的時候跟姜辛夷在山裡收的野豬。最開始的一批沒有煽,味道很腥。但它們下的崽,徐鹿鳴全給煽了,拿空間裡的穀物和靈泉喂養,僅僅半年時間,就跟吹皮球似的長了起來。
現在正是宰殺的好時候。
徐鹿鳴不假思索地殺了一頭,用冰塊冰在空間裡,快過年了,家裡多少也要準備點豬肉,到時候拿出來也方便。
一開始徐鹿鳴是不打算給章家糧食和肉的,覺得直接給銀子比給這些東西實在。但他轉念一想,他給了銀子,章家大概也是捨不得花的。
而且銀子給多了,財帛動人心,章家若沒個厲害的人也守不住。還不如多給點嚼用,至少他們今年能過個好年。
剛辦過一場喪事還有些冷清的章家壓根沒想過,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上門,見到帶著禮上門的徐鹿鳴,愣了又愣。
得知徐鹿鳴是章鵬生前囑託之人,原本都已經接受章鵬離開了的章家人,又哭了一場。
大概軍囤的人都要入伍參軍,章家人口也不豐,章父,章母,章鵬的弟弟章瑞,以及章鵬生前留下的一個五歲大的孩童,便沒有旁人了。
徐鹿鳴沒有很沒臉色地問嫂嫂去了哪兒,在西北這兒,死了男人的寡婦、寡夫們日子很難熬的,章鵬年紀不大,如果他的妻子沒有出事的話,大機率是改嫁了。
於是他問章父章母:“叔、嬸,接下來你們有甚打算啊。”
章父章母揩了眼淚回道:“我們這樣的軍戶能有甚打算啊,只祈求瑞兒不要像他大哥一樣,進到個再出這樣危險的差事的軍營裡。”
說起這事兒,兩人再次掉起眼淚來:“我們只有這一個兒子了啊,一個兒子了啊。要是他也去了,留下我們這老的老,小的小,可咋活。”
十八歲的章瑞見到父母這樣,不忍地上前抱住他們:“爹!娘!”
看得徐鹿鳴眼睛也紅紅的,在這個沒人權的封建社會就是這樣,他們這些軍卒就算是為國捐軀,也至多隻給五兩銀子的桖金,沒旁的了。
五兩銀子,再省吃儉用,也只能花銷一兩年。像章家這樣的家庭,若是沒有章瑞這個小兒子,一兩年後,家裡沒有勞力,又都是老人小孩的人家,確實過不下去。
他問章瑞:“你入伍被分去了哪個軍?”
章瑞紅著眼睛,臉色難看道:“前軍。”
徐鹿鳴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你沒給入伍官說,你家只有你一個了嗎?”
按理說,這種大哥犧牲,家中只剩他一個獨子的新卒,入伍都會被分到後軍,怎可能一上來就被分去前軍。
章瑞憤恨地磨了磨牙,向徐鹿鳴吐出一件事:“大哥在軍營的時候,惹怒了一個押隊官,就是因為他老挑大哥的刺,大哥忍無可忍才走了張校尉的路子,心想出去送個嫁躲一躲,回來再換個隊伍,誰承想……”
他說到這裡眼淚滾了下來:“都說人死債消,大哥都已去世,那押隊官還不放過我家,不知他跟入伍官說了甚,我就被分去了前軍,使銀子都使不通。”
章瑞倒也不是怕死,軍戶這樣看不到頭的苦日子,他早就過膩了。可他家現在這樣的光景,他若是死了,他爹孃和小侄兒如何是好。
因此他恨死那個押隊官了,究竟是甚麼樣的仇,才能讓他這般恨他家,恨得他們一家死絕了才好!
徐鹿鳴明白了,章家這是得罪了人,被人給算計了。他想,既然一個小小的押隊官都能左右入伍官的名額去向,那他家的澡堂子開業,請自家上峰來家裡洗洗澡,讓上峰向入伍官要個人到後勤,應該不是問題。
但他也沒把話說死:“近幾年戰事頻頻,前軍真不是好去處,既然章大哥託我照顧家裡,我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這樣,你等我前去通融通融,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們再想法子。”
好歹章鵬大哥也替他拖延了會兒追兵,讓他有時間能夠跑進叢林裡跳崖。只是將章瑞從前軍換到後軍這事兒,徐鹿鳴沒有理由袖手旁觀。
章父章母臉色大喜,但又怕為難徐鹿鳴,又問:“這會不會太過為難你。”
徐鹿鳴輕松道:“不會,我也就是試試,若是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不成功,也沒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