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非夜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對了,我之前忘了告訴你。那赤火,蘇葉已?經交回到了我手裡。”
慕玄臨剛想回應,卻被人再次開口打?斷。於非白不曾抬頭,發出的嗓音很悶,讓人有些聽不清楚。
“我找了很久,總算在無相島拿到了赤火。那時我沒有別的念頭,只滿心覺得,我籌備多?年的計劃就要成了。”
“我帶著赤火,往蜃月殿去?,想將蓮蕊之毒下給他。可到了那裡我並沒找到他,只看到了他偷偷寫下藏在枕中的手記,還看到了他香爐內清除不掉的蝕骨香。我才知道,原來我曾經以為?的那些......”
“那些叫我痛恨了數十年的種種,竟全都?是另一回事。一切的真?相,竟全都?是我自己?武斷剛愎的揣測。”
“我竟還想用赤火花蕊之毒,將他囚於一方?暗殿之中,叫他再也不能作惡,再也不能迫害於我......”
“而我那樣?的想法,和挾主行令的顧沖有什麼區別!”
“他這?些年受的苦,我竟一無所知,甚至未曾回去?看他一眼,查一次真?相。我還如何配做他的家人......”
於非白一句一句說著,竟然流下淚來,水珠一顆一顆落在桌案之上,滴落之聲在靜謐的室內,彷彿被放大?了數倍。
他像是壓抑了許久,今日終於找到機會將這?番話吐露出來。慕玄臨沉默聽完了,半晌才道:“......你終究沒有真的下手。”
“是啊,”於非白嗚嚥著笑了一聲,“可我也救不了他。”
“......”
慕玄臨安靜下來。他並不擅長?安慰旁人,卻十分明白,當一個人經歷莫大?的悔恨與悲慟之時,最需要的往往並不是那些徒勞的安慰。
而如今於非白坐在他面?前,他能幫他的,只有一件事。
“可以。”
鎮壓一顆妖核,只需要費些魔息而已?,不算大?事。於非白不僅是他的朋友,而且日後十有八九要繼承妖聖之位,如今承了他這?份情,那靈境的勢力,往後就必定會倒向他慕玄臨這?一邊。
這?對慕玄臨來說,百利無一害。
於非白抬起頭,像是沒想到慕玄臨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當真??”
慕玄臨挑挑眉:“慕某向來言出必行。待我休養兩日,便去?試試你說的法子。兩日,可還等得及?”
“來得及。”
於非白臉上仍掛著些淚痕。想是他從未在人前露出過如此狼狽的時刻,有些匆忙地抬起衣袖,將那點水跡擦去?了。
他笑著站起來道:“多?謝了。”
於是慕玄臨目送他轉身。於非白走幾步馬上就要跨出門,卻忽然停下了腳步,轉了回來。
“還有一事,須得相告。”
慕玄臨看他神色鄭重,隱隱覺出其中的關鍵來。
“哦,何事?”
“那日戰後,我在鏡心使露出衣袖的腕間,偶然發現?了一枚尋蹤印。”
慕玄臨聽到那名字,面?色凝重下來,重複道:“尋蹤印?”
“正是。”
曾經在人界的客棧裡,慕玄臨初見?阿炎,親手在那孩子手腕上打?下的墨黑印記,就是於非白所說的尋蹤印。
那是魔族人用來監視目標行蹤的咒術。雖然簡單,可一個人體內若沒有天賜的純正魔息,便是修為?再高也使不出尋蹤印。
鏡心使是顧沖的手下。可慕玄臨很清楚,顧沖本是妖族,所以他就算常年習得魔功,也斷然無法使出這?種咒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