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他們免不得碰上谷內其他人。李蟬衣一早便換上了眾人熟悉的溫柔面貌。慕玄臨看在眼裡,並不打算揭穿。
誰還沒點想要藏於人後的東西呢。
他跟在李蟬衣身後,兩人沉默著,很快便走到江易之的院落前。那院門是一扇月洞門,頂上掛著塊窄匾,上書“易元庭”三字,雅緻清幽,與江易之本人那不著調的跳脫氣質,簡直就是相去甚遠。
李蟬衣朝院裡高聲喊:“師兄!”
院裡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聽上去像是有人不慎失手,將許多雜物碰翻在了地上。
不多時,江易之出現在門口,頂著一頭一看便是隨手紮起的淩亂發絲,手指和衣衫上還到處沾著塵土,好不狼狽。
“慕公子,蟬衣,你們怎麼來了?找我何事?”
李蟬衣朝他恬淡一笑:“師兄又闖禍了?”
江易之撇撇嘴:“我這不是......哎,別在這裡說了,進來進來。”
慕玄臨跟著進去。這院子外面看著清雅,裡面卻雜亂得實在難以恭維。院中有棵怪好看的歪脖子樹,放在別處或許能做個景,現在枝杈上卻掛滿了衣服,原來是被當了晾衣架子。
大概是江易之常在院子中生火熬藥,地上散著幾堆沒掃的柴火灰,一旁擺著各式砂鍋。幾個瓢盆散在地上,還在打晃,很可能便是被江易之不慎打翻在地,才發出了方才那動靜。
慕玄臨邊走邊看,看見了一片狼藉接著另一片狼藉。他自幼在星夜谷長大,自是做什麼都講究,現下看著這地方,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江易之的屋子在院子最深處。
到了屋裡,江易之還沒忘給慕玄臨倒上一杯茶。
他問:“蟬衣,你們到底有何事?”
李蟬衣不與他見外,開門見山道:“師兄,我帶慕公子來,是想我們三人當面理清一件事。”
江易之示意她講。
“你究竟為何,願意取出如此珍貴的回魂丹,來救一個初次相識之人?”
她邊說著,邊緊盯著江易之的眼睛,不想放過他任何一絲神情的變化。
“若是因為這位慕公子或他的同行之人做了什麼......”她轉過臉去,看向一旁悠然抿茶的慕玄臨,雖面上還掛著溫和笑意,眼中卻已漸露淩厲之色,“我們還是說清楚,師妹便也能放心些。”
慕玄臨飲下一口茶,勾起唇角,對還在狀況外的江易之說:“江神醫,你師妹懷疑你肯救青栩,是因為我們,脅迫於你。”
江易之睜大眼睛看向李蟬衣,彷彿在問,你當真這麼想了?
李蟬衣對上他視線,彷彿在說,正是如此。
江易之終於明白過來,扶額道:“誤會,這是誤會。”
李蟬衣有些沉不住氣了:“那師兄為何......”
江易之抿抿唇,頗有點心虛地看了慕玄臨一眼。
可現如今事情已經被架到了這,他便是不說也不成了。
“我最開始同意,是因為渙神散。”
李蟬衣睜大了眼睛。
“渙神散?那不是......”
“沒錯,”江易之嘆了口氣道,“開始時,我便為青栩公子做過了檢查。便是那時,我發現他體內含有人界早已失傳百年的這種藥散。那時我便想著,若能借此機緣做一番鑽研,讓渙神散重現於世,該是極好的一件事。”
“只可惜,要重現渙神散,需要取些青栩公子的血來,這事,慕公子說什麼也不同意——”
“我同意。”
一道清冷聲音從屋外傳來。
聽見這聲音,慕玄臨一改方才的泰然自若,將手中茶杯一放,站起身來。
江易之看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而這個人,他早已單方面見過不知多少次了。
“青栩公子?”
青栩走進來,先是朝著慕玄臨跪地行禮:“主人。”
尊上跟他交代過,在這裡,不要喊他尊上。尊上那時叫他直接喊自己的名字,但就算此時他們已不在星夜谷,可身份終究有別,他怎麼可能同意。
慕玄臨見他居然跑到這來,本就氣得不輕,哪還容他往地上跪,急得將人一把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