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裡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剛剛還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男人已經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裡。
略長的頭發有點擋住了眼睛，他站在那裡，看蘇宥禮費勁巴拉抬起小手幫沈凜一起推開餐廳的大門。
男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面部表情扭曲起來，他雙手發麻發癢，指腹在口袋裡不停摩挲。
四年前他把剛生下來的蘇宥禮從病房偷走，把他帶到自己特意挑的城中村裡扔掉。
零下的溫度，城中村那樣沒有秩序的地方魚龍混雜，因房租低廉，形形色色的人在裡面紮堆。
那天晚上他戴了兩層口罩，都沒能將垃圾桶裡刺鼻的氣味隔絕。
他斷定這種地方絕不會有人善心大發地撿走一個瀕死的棄嬰，畢竟在這裡生活的人恐怕連自己的生活都沒辦法保障。
事實證明他好像算錯了，蘇宥禮不僅被救走，似乎還活得挺滋潤。
“真是命大啊。”他看著蘇宥禮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冷笑一聲。
李管家算好了用餐結束的時間，從別墅側門進來，叫上阿姨準備過去收拾。
“褚先生是要去散步嗎？”
褚屹已經走到了玄關的位置，聽見李管家的聲音回頭沖他笑了一下。
“謝謝款待，我就先回去了。”
褚屹長得不差，不過人太瘦看起來沒什麼精氣神，腰背彎得有些明顯，給人的第一感覺有點奇怪。
“他怎麼不等褚老先生他們一起回去啊？”江阿姨覺得奇怪。
李管家走到門邊目視著褚屹離開，注意到對方在路經花園的時候停了下來，微微側著臉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
等他上車離開之後，李管家走出去，站在褚屹剛剛停下來的位置，略微側過臉去看。
花園裡，一個白色的鞦韆立在那裡，小小的椅子隨著風前後搖擺著。
“媽，您說夠了沒有？”褚瑩的情緒有點失控。
褚母不依不饒地抓著沈凜和宥宥剛剛沒上桌陪她吃飯這件事說。
“我說錯了嗎，你們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外公外婆來了一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還躲到廚房去吃飯，自己也知道自己見不得...”
“媽——”褚瑩大叫一聲，“我說夠了，別說了！”
沈延站到她身邊，伸手給她順背，剛要開口說話就被褚瑩按住了手背。
“這頓飯不是我求著您來吃的，是您自己說要來看凜凜和宥宥，見到了又各種挑剔不滿，您究竟要怎麼樣？”
褚瑩腳步往前，走到她跟前，咬著下唇強忍著眼淚，聲音壓低：“我不想在孩子們面前指責您什麼，但您也別太過分了。”
褚母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兒一樣，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她居然敢用這種態度跟自己說話。
“媽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沈凜和蘇宥禮一起跑到媽媽身邊，一臉兇狠地看向褚母。
小家夥站在媽媽面前。
他張開雙手，小腦袋盡力揚起，鼓著腮幫子兇巴巴盯著自己的外婆看。
外婆居然敢罵媽媽，他一定要換外婆了。
他很討厭這個壞外婆！
“鬧夠了，沒有，咳咳？”一直沒有說話的另一位老人開口，聲音斷斷續續，嗓音幹澀難聽。
看著用小身板護在自己面前的小家夥，褚瑩緩了一口氣，在褚母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抱著孩子轉身走了。
倫理的枷鎖讓她沒辦法把自己的親生父母趕出家門，她帶著三個孩子離開了這裡。
眼不見為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