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不高,卻篤定。
不多時,沈醫生的腳步聲重新響起,由遠及近。她從黑暗中走出,發梢沾著幾滴不明液體,順著她的鬢角滑落,落在白大褂上形成幾道汙痕。她神情依舊冷淡,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可通行。地面有水痕,頂部偶爾有水滴往下滴,但不是腐蝕液,接觸後無灼傷反應。”
楚晉冷笑一聲,語氣尖刻,“你就那麼確定?萬一這些液體裡有微量毒素呢?”
沈醫生站定,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並不鋒利,甚至近乎無感,彷彿在看一塊泛灰的牆皮:“你想知道成分,去化驗。”
她頓了頓,補充,“我只負責告訴你活著的路徑。”
楚晉的情緒像被那句話點燃了。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鐵管上,金屬瞬間凹陷,砰地一聲,在這密閉空間中顯得格外刺耳。
“你他媽什麼意思?”他低聲咆哮,聲音裡帶著難以抑制的憤怒和無力,“擺出那副拽樣子給誰看?”
沈醫生頓了下,像終於認真看他,她看著楚晉,眼神沒有怒火,卻也沒有解釋,那是一種接近空白的審視。
“在我眼裡,”她開口了,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穩冷靜,“你們的情緒波動,是幹擾項。沒有計算價值。”
“我不參與。”她說得近乎平靜地殘酷。
說完,她回身繼續走向前方。
“這人……”楚晉咬了咬牙,壓低聲音,“真有病。哪天她冷不丁從背後捅我一刀,我都不意外。”
沒人接話。蘇秧望著沈醫生的背影,眼神沒動,卻透出一點複雜。
像是防備,又像是在隱隱琢磨什麼。
前方的通道愈發狹窄,濕氣彷彿從牆體裡滲出,貼在面板上粘膩難耐。牆面上有一層薄薄的水苔,燈光照不遠,只能看到腳邊積著一層混濁水漬。
忽然一聲輕響,小芽腳下一滑,“撲通”一聲跌坐在水中。
“哎呀……”她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扶著牆壁想爬起來,卻沒站穩,跪在原地哽咽起來,“對不起,我沒想拖大家後腿……”
楚晉皺了眉,回頭想上前拉她一把,手剛伸出去,卻被一隻冰冷而果斷的手擋住。
“別碰她。”沈醫生不知何時折返回來,聲音不高,卻不容置疑,“你這力氣再拉一下,她膝蓋可能直接半脫位。”
楚晉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愣住了:“那你倒是管一下啊。”
“閉嘴。”沈醫生低聲說,沒等他說完,已經半蹲下去檢查小芽的腿部。她戴著醫用手套,動作卻極為輕巧,順著關節一點點地推按確認傷情,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沒有骨裂,也沒明顯錯位。”她判斷後,從衣內口袋摸出一小瓶暗色藥液,瓶身貼紙已經磨損,只能依稀看出幾個化學縮寫。她再拿出一條幹淨紗布,動作利落地拭去小芽膝蓋的水漬。
“疼的是皮外傷,你現在的反應是應激。”沈醫生語調仍然淡淡的,像在陳述病例,“站起來之前,先學會呼吸。”
小芽哭著點頭,卻明顯放鬆了些。即便聽不懂術語,她也能感受到那隻冷冷的手掌,在推她時其實很小心。
蘇秧蹲在一旁,看著那瓶藥液皺起眉頭:“你……一直隨身帶著這些?”
沈醫生頭也不回:“你要是摔了,我也會用。”
“可你從來沒提過。”楚晉輕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