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小的動作也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太久沒有對任何人表現出這樣的細致關懷了。
這個環境下,她見過太多的人為了爭奪資源背叛、算計,甚至殺戮。可蘇秧卻大大方方地帶她進了這個安全的地方,甚至毫無戒備地把床都讓出一大半。她真的不怕嗎?難道就不怕自己趁夜裡動了歹念,殺人奪物?
黎歌垂下眼,心裡不由得泛起複雜的情緒。她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越是努力,腦海中越是翻湧著雜亂的思緒。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蘇秧時的模樣,那個總是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的小職員。又想到今天倉庫裡,蘇秧提著塑膠袋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那種勇敢與決絕,與記憶中的形象徹底重疊又撕裂。
還有她剛才那句“我比你跑得慢,有我當肉盾。”語氣笨拙卻認真,帶著幾分笨手笨腳的溫暖,讓黎歌心裡莫名一陣酸澀。
這樣的人,大概是真的值得信任的吧。
可這份信任來的太突然,也太沉重。黎歌從未想過,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自己會遇到一個毫無保留對她坦誠的人。
她習慣了提防,習慣了猜測,卻不習慣這種被無條件接納的感覺。
翻了個身,黎歌睜開眼,又看了蘇秧一眼。她輕輕拉了拉毯子,將蘇秧露在外面的肩膀蓋好,低聲呢喃:“算了,就算你不怕,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語氣雖輕,卻帶著一絲自嘲,像是對自己的某種承諾。
說完,她重新閉上眼睛,可即便如此,心底的那些混亂思緒依然像潮水一樣湧動,久久無法平靜。
她轉了幾次身,強撐著精神,試圖理清內心的矛盾,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漸漸地,那些未出口的話變得遙遠,耳邊蘇秧均勻的呼吸聲也成了一種催眠。
床實在太舒服,四周的寂靜彷彿能將所有的煩惱和疲憊一併吞噬。她微微閉上了眼,腦袋像是被羽毛般輕柔的東西包圍著,漸漸地,意識開始模糊。
終於,在不知不覺中,黎歌被這份罕見的安寧包裹,緩緩墜入夢鄉。
直到第二天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黎歌才緩緩睜開眼睛。金色的光斑跳躍在被褥上,室內一片靜謐。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意識似乎還徘徊在昨晚的夢境中,久久沒有完全回過神來。
身邊的空氣有些涼爽,耳邊傳來細微的水聲,像是從不遠處傳來的滴答聲打破了這片寧靜。黎歌轉過頭,視線掃向洗漱間的方向,只見蘇秧正從裡面走出來,手裡握著一支牙刷,頭發微微有些濕,額前的幾縷發絲服帖在面板上。
“黎歌,起床了。”蘇秧抬眼瞥了她一眼,隨手將牙刷放在桌上,伸手輕拍了拍床頭的毯子:“該起來了,太陽都曬進來了。”
黎歌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身體像是被壓了太久一樣,筋骨僵硬,但這一刻,她感受到某種久違的鬆弛。昨晚那些翻湧的情緒似乎在晨光下淡去,只剩下一種難得的平靜。
她慢慢坐起來,抬手揉了揉臉,混沌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些。視線無意間落在蘇秧臉上,她發現對方的神情柔和,嘴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種冷淡疏離的感覺彷彿被取代,變得暖意融融。
“昨晚睡得好嗎?”蘇秧忽然開口,語氣輕松,帶著一絲得意,“我說的沒錯吧,這兒安全得很。”
她的語氣像個要邀功的小孩,臉上的表情微微揚起,帶著一點懶洋洋的俏皮。
黎歌不由得愣了愣,腦海裡閃過昨晚的片段。從她語無倫次地吐露心事,到對方靜靜聽著再到最後的沉默,她不確定蘇秧是否聽到多少,是否真正理解,但此時此刻,她覺得那些重壓在胸口的情緒彷彿輕了許多。
她微微點了點頭:“蘇老闆說的我哪敢懷疑,以後我可就跟著您混了。”
蘇秧聽了,笑意更深了一些,眉眼裡透著幾分舒展。就在黎歌以為氣氛即將沉寂時,蘇秧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而此刻蘇秧腦海裡的確又響起了一道熟悉的機械音。
【系統提示】:新任務發布,請宿主檢視詳細內容。
蘇秧頓了頓,嘴角的笑意稍稍僵住了片刻,迅速恢複如常。她沒有立即回答,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向黎歌,像是在心裡盤算著什麼。
黎歌自然沒有察覺,只是低頭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全沒有意識到,平靜的晨光之下,有什麼即將打破這一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