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地面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暗紫色的瘴氣從中翻湧而出。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掌心的舊疤與他腕間的黑紋貼合時,整個空間開始扭曲變形。
記憶與現實在魔氣中重疊,靈泉裡他強行撕開魔氣牢籠的決絕,此刻竟與眼前他眼底的溫柔如出一轍。
“你看。”問青突然輕笑,聲音裡帶著六年前那個雨夜的瘋魔與釋然。
他揮袖召出問青劍的殘片,破碎的劍身在空中重新拼合,卻在劍柄處纏繞上魔界特有的鎖鏈,“這劍早就認了你我共同的血脈。”
遠處傳來天界追兵的呵斥聲,可當他們的劍光劃破天際時,所有光芒都被我們周身纏繞的紅線盡數吞噬。
我望著問青眼底糾纏的金紋與黑氣,突然想起靈泉崩塌前他說的那句“若註定要墜入無間,便拖著你與我同歸”。
原來命運早就在噬心蠱與劍穗之間,寫好了最荒唐也最動人的結局。
“這次,換我拖著你。”我收緊纏繞在他腰間的鎖鏈,魔氣順著交握的手湧入他的經脈。
曼珠沙華在我們腳下瘋狂生長,血色花海托起我們升空的剎那。
我聽見問青劍發出清越的長鳴,那聲音穿越六載時光,終於與記憶裡初入師門時,他揮劍斬斷晨霧的聲響重疊。
當追兵的陣法在我們面前轟然碎裂,漫天流火中,問青低頭吻住我。
魔氣與仙氣在唇齒間交融,化作繞指柔的紅線,將仙魔兩道的界限、六載分離的時光,都纏繞成永不解開的結。
而在這血色與銀光交織的漩渦深處,我知道,所謂劫數,不過是兩個註定相纏的靈魂,在天地間寫下的情詩。
血腥味還在唇齒間翻湧,問青的氣息裹著熟悉的雪松味將我整個籠罩。
追兵潰散的餘波裡,曼珠沙華的花瓣突然開始簌簌墜落,像是天地都在為這場重逢屏息。
我望著他銀發間沾著的血色花瓣,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六載歲月裡,他獨自在天界承受的所有冷眼與算計。
“問青...”我的聲音突然發顫,掌心死死攥住他玄色廣袖,卻摸到布料下凸起的嶙峋骨節。
記憶裡那個站在樹下教我禦劍的師父,掌心總帶著溫熱的人間煙火,而此刻我觸到的,分明是被寒霜浸透的冷意。
他低頭時,額間魔紋的光恰好映在我臉上。我看見他眼尾未幹的淚痕,在銀光裡碎成細小的星子,突然想起靈泉崩塌那日,他墜入裂縫前最後看我的眼神。
愧疚如潮水漫過心口,那些以為被魔氣麻痺的情緒突然翻湧,燙得眼眶生疼。
“對不起...”話音未落,喉嚨裡已經泛起血腥味。
我將臉埋進他頸窩,感受著他微微發顫的心跳,“我不該留你一個人在天界,不該讓你獨自承受那些...”
哽咽堵在喉間,靈泉裡他為我注入靈力的畫面,與此刻他染著魔氣的指尖重疊。
問青的手臂驟然收緊,鎖鏈在我們周身發出細碎的嗡鳴。
他的下巴抵著我的發抱歉...”帶著沙啞的輕笑震得我耳膜發疼,“明明是我把你卷進這場劫數。”
魔氣與仙氣仍在經脈裡沖撞,可此刻我只覺心口鈍痛難忍。
六年來在魔界積攢的所有倔強轟然崩塌,我死死揪住他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