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
腳步聲愈逼愈近,夏清還來不及擦幹淨臉上的淚痕,就在池懷硯即將推開門的瞬間,池澤笙先他一步拉開了門。
“哥。”池澤笙自然地擋在門前,遮擋住夏清的身形,“我剛才水喝完了,所以又來廚房裡倒了一杯。”
池懷硯沒懷疑,點點頭想要進去幫夏清的忙,池澤笙抬手攔了他一下,揚起一個笑,“哥,你能跟我聊聊你在國內的生活嗎?我在國外經常聽媽媽提到你,說你很優秀。”
池懷硯猶豫了一下,越過池澤笙的肩膀看向在裡面忙碌的夏清。
夏清背對著門口,肩膀微微發抖,手指死死攥著料理臺的邊緣。他能感覺到池懷硯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卻不敢回頭。
故作輕松,“沒事,你們去聊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池懷硯的目光在夏清的背影上停留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們去客廳聊。”
廚房門關上的瞬間,夏清終於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客廳裡,池懷硯靠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她,還好嗎?”
池懷硯並未明說,可他們兩個心裡都心知肚明這個她是指誰。
池澤笙在他對面坐下,端起茶杯指腹緩緩摩挲著杯沿,指尖在杯沿輕輕劃過,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
“她啊…..”他垂下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挺好的。
客廳的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陰影。池懷硯沒有察覺到他語氣裡的異樣,只是點點頭,“那就好。”
池澤笙盯著杯中的茶水,水面映出他微微扭曲的倒影。
——挺好的?
他幾乎要笑出聲來。
那個女人,那個瘋瘋癲癲、歇斯底裡的女人,從他有記憶起,就一遍遍在他耳邊重複著同樣的話,
”你為什麼不是他?”
“我當初為什麼會帶走你?”
“同樣是我生的,你為什麼不能像他一樣優秀?”
“你一定要超過他!證明我的選擇才是對的!”
她恨池懷硯,恨他是自己所生的卻不站在她這邊。她也恨池澤笙,恨他不夠爭氣,不能任由她擺布。他恨池東傑摧殘了她的青春,恨父母剝奪她的愛情。
她恨所有人,恨這個世界。
池澤笙記得她發病時的樣子——長發淩亂,雙眼通紅,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手臂,歇斯底裡地尖叫:“你為什麼不去死?!你為什麼要跟那個人長得那麼像!”
然後,她會突然溫柔下來,撫摸著他的臉,輕聲細語:“阿笙,你要爭氣,你要把屬於我們的東西都搶回來…..”
此時年紀還小的池澤笙每每都只能恐懼的哭著祈求她。
她已經瘋了,瘋子就該待在應該待的地方。
所以他將她送進了精神病院,願她餘生可以在那生活的愉快。
茶杯在池澤笙手中微微傾斜,滾燙的茶水濺在他的手背上,他卻毫無知覺。
“澤笙?“池懷硯注意到他的走神,“你沒事吧?”
池澤笙回過神來,嘴角重新掛上那抹虛弱的笑,“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