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嗎?”李善情不是很確定地往前推,“因為我給你過生日?”
莊敘沒說話,李善情沉默了,沒說出“十九歲”三個字,抱著不大確定的心情,開始回憶自己十幾歲的一舉一動,揣摩自己大約是在什麼時候喜歡上莊敘的。雖然在他們分手之後,李善情就已經想過很多遍,從來沒有找到過答案。
那時候只覺得想得很苦澀,因為如果他有確切的喜歡莊敘的時間,可能戀愛也不會談得那麼差勁。
最初是十六歲那年,第一次見到莊敘。
本來下午莫名和同學打了架,腦袋總是聰明,身體總是抱恙,李善情覺得自己好比古代懷才不遇的窮困書生,在這座濕漉漉的城市裡憋了十幾年,盼不到家裡的除濕機抽掉四周的潮氣。
那天醫生正在替他消毒嘴角,他痛得要命,但要逞強,硬是癱在椅子上一聲不吭。
直到看見莊敘的臉,李善情全身的肌肉與能量突然被成功地調動,大腦和心跳靈敏得彷彿體內出現一種不需從外界攝入的興奮劑。
此後,長達九年多的時間裡,想到莊敘的名字,聽到他的聲音時,這種興奮從未完全消退。興奮是在哪一刻轉化成喜歡的?
離開濱港去番城後,對莊敘的思念。因為莊敘在電話中的失落,他便沖動地決定買機票回濱港。緊接著是玩笑似的告白,和絕對認真的佔有慾。究竟從以上的哪一瞬間開始,李善情真的喜歡上了莊敘?
還有為了莊敘修改過四十多次的遺囑,會是從哪一次開始,他因為喜歡才修改。
十六歲他在遺囑裡給莊敘留下了自己的影集,讓莊敘記得想他這個好朋友。
“莊敘,如果遇上亡靈節,記得默唸李善情的名字。”
<101nove.puse,他氣得直接把莊敘從遺囑裡刪掉。過了兩個月又把莊敘加了回來。這次只酷酷地留給莊敘一張照片。
後來,他又給莊敘留過一個番城的紀念玩偶,留過大學的t恤,留了他比賽的獎牌,他的電腦。
戀愛時大手一揮,李善情承諾要留一半未來如果有)的公司股份給莊敘。分手後留了莊敘送給他的那件外套,公司成功了給莊敘留了不少錢,要自己的遺産處理負責人每年都送莊敘一束玫瑰花,讓莊敘不許忘記他。
維持身體關系那一年,李善情給莊敘留下了利城的那套房子,以及他們曾經住過的每一間酒店房間的長住權。
生病後李善情繼續改遺囑,最後挑選出他認為最貴重的物品,一併贈予莊敘,但因為覺得莊敘畢竟還要活許多年,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所以決定不分什麼太有紀念意義的遺物給他。
會不會第一次將莊敘放入遺囑中,已經預示李善情不想離開他嗎?
李善情雖然曾經情感遲鈍,但他認為這才是真正的答案。
“反正我喜歡你也很早。”李善情立刻宣佈。
莊敘看起來並不是特別買賬,但也的確不在乎,溫和地對李善情說:“我說出來是因為是事實,不是為了讓你覺得自己喜歡我不夠早,這種事不用競爭。”
李善情不理會,心想好在他現在的人生很長,有足夠的時間說服莊敘給他洗腦。
早茶店要翻桌,他們買了單,往茶樓外走,經過熱鬧的大堂。走到門口,看見太陽出來了。
李善情戴上帽子和墨鏡,鞋子和褲子被陽光照到,照得腳踝很熱,很幹燥,莊敘牽住了他的手。有人經過他們,下意識看見他們的臉,像認了出來,又垂頭確認了一眼,悄悄拿出手機。
莊敘顯然也看見了,沒有鬆手,表情一如既往鎮靜,堅定,好像向李善情傳達,世界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李善情才發現就連濱港的潮濕,竟然也有一天能夠散去。
這樣的時刻,他的人生終於確切地從午夜變成清晨。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