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莊敘二十四歲至二十五歲九月,和李善情在利城共見了十三次面。
一開始,莊敘每一次離開濱港,都有能夠成立的理由,後來則並不一定。尤其是在母親的手術成功後,他去得很頻繁。
李善情時常邀請周思嵐吃飯,每一次和莊敘見面,又都比上一次多出更多花樣。久而久之,莊敘自己也想出了新的理由,覺得自己加入李善情的消遣計劃,不能完全說是軟弱之舉。
畢竟,或許時間久了,總有一天他們的關系會轉變,進入傳統的、符合莊敘道德觀唸的領域。
兩人之間彷彿存在心照不宣的約定。李善情沒有再問莊敘要過私人號碼,似乎從周思嵐那裡知曉莊敘的日程,來利城與莊敘春宵一夜,就是他全部所想。
起初,莊敘從公寓下樓時,李善情會在樓下等他,司機帶他們去往不同的酒店。莊敘沒有再在廝混結束後離開,因為李善情趴在他身上問:“可不可以明早再走,我一個人睡不著。”
在二十五歲的九月份,莊敘第一次走進了李善情的新公寓。這是莊敘生命裡最好的一天。
那天,前往利城的航程中,莊敘原本心情複雜。因為在上個月初,他來到利城的公寓,卻沒有見到李善情。
周思嵐收到李善情發來的道歉,說這周突然沒有空了。
當時莊敘先找方法聯系瑪麗,確認李善情沒有生病,而是確實行程有沖突。而後在公寓工作結束,難免想到自己被李善情分手時的情形,也無法避免地感到恥辱。第二天離開時,莊敘決定,他不會再來得如此頻繁。
但到了九月份,李善情又忽然之間活躍起來,給周思嵐發了很多訊息,說他這個月絕不會爽約,絕對會來利城請周思嵐吃飯。
在遇見李善情相關的事時,莊敘總是做出人生中唯一不體面、不堅決的選擇。周思嵐收到李善情的訊息後一週,莊敘又登機了。
航程過半時,莊敘在周思嵐為他整理的行業簡報裡,看到了幾則與李善情有關的新聞。若他當時更留心一點,或許會發現什麼端倪,不過他閱讀時內心雜亂無序,並未細想。
媒體報道,noaue已設法完成快速審批的流程,産品即將於下個月正式上市,在歐洲大陸的試驗也進展良好,有望獲批。
保守派人士常稱,noah ee和他帶來的技術和産品,像一種爆發式流行的病毒。因為還未全面上市,擁護者便已狂熱到了近似宗教的程度。
然而由於每一步都合法合規,並無限制noaue的研發與生産的理由,而志願者的招募實驗開始,原先部分中立的觀望派學者在被邀請前往調研後,給出了積極的評價——或許是公關出了力,或許是産品確實做出了嚴格限制,李善情的風評稍稍好轉了一些。
在某一篇中,莊敘還看到了與自己有關的內容。
報道並未提及莊敘大名,只寫包括維原生科ceo在內的行業先行者,都對noaue持保留或反對意見,有不願透露姓名的知名人士透露,其中有人在社交場合與noah ee當面産生過爭執,甚至還有出現肢體沖突的。
noah ee最近大幅度減少參加公開活動的頻率,便是由於這個原因。
關於這些,莊敘瞭解得並不比別人多,因為大約每次間隔一個月的見面,他們仍不談論任何與工作有關的事。
顯而易見的是,李善情比十九歲時更成熟機敏。他早已不再那麼容易被激怒,多得是方法避開話題,既表達他一個字都不想和莊敘談的態度,又不至於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生硬。
抵達利城是在下午,莊敘沒有睡意,處理了工作,健身而後洗過澡,下樓來到公寓樓下的公區,李善情終於在原位等他。
這天不一樣的是,李善情沒有帶他往大門走,而是笑眯眯地往電梯的方向去:“走吧,來參觀我在利城的新家吧。”
李善情頭發留長了很多,遮住一半脖子,打理得很精緻,柔順地貼在額頭和麵頰。他身形清瘦,比莊敘剛認識時他高了一些,早已毫無少年時的天真與拙稚,或許是被媒體鍛煉了出來,從眼神到肢體動作,都變得堅決、簡練。
只有完全獨處的時刻,才會在無意間透露一絲從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