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敘並沒有做更多,只將李善情吻到幾乎要缺氧,便放開他,把李善情環著他的脖子不放的手拉下來,親親他的臉,像開玩笑一樣說:“好了,李總,早點睡吧。”
李善情後來回憶時,總是希望他看到莊敘也臉紅了。但因為過於恍惚,印象已經不深,猜測大概是自己的幻覺,或者由於是莊敘剛洗完熱水澡,才讓他覺得莊敘是臉紅的。
也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整夜都一直出汗,沒有睡好。
第二天醒得很早不說,把酒店的睡袍弄髒了,李善情臉皮那麼厚,都感到十分不好意思,自己在浴室裡洗了半天,一直到莊敘給他打電話,問他起來沒有,他才把浴袍丟進浴缸。
那一年生日的前十九個小時,李善情的快樂純粹得像飄在遊樂園空氣裡中的糖味和爆米花味,簡單的幸福無所不在,因為再也沒有發生過,更難以忘記。
和莊敘回家吃了瑪麗做的早飯之後,他一整天都和莊敘待在一起,幾乎沒有任何其他人的加入,他帶莊敘去他最常去的地方,參觀自己的學校,因為太陽不大,他們在草坪上牽手走了一會兒。傍晚的草坪非常柔軟,他聞到了最初的夜露和植物的氣息。
他們沒去專案辦公室,因為他直覺他和莊敘可能會因此而産生矛盾。他的直覺是對的,不過到晚上回家時,還是出現那樁事故。
李善情起初認為,這是他與莊敘心生嫌隙的第一個時刻,是可以避免的,後來漸漸想明白,他一開始便選錯了路,所以要自行負責,也要自行承擔。
事故發生在吃生日晚餐時,李善情家裡的門鈴響起來。瑪麗去開門,是外賣員送來了一個巨大的蛋糕。
她擺到桌子上,李善情拿賀卡看,是盧正明和哈羅德一起送的,卡片上寫,這個蛋糕避開了李善情所有的過敏原,請放心地食用。
如果依然不敢吃,也可以分給現場的朋友。也預祝在李善情二十歲這年,noaue可以取得巨大成功,給全行業一點來自新鮮的震蕩。
莊敘站在李善情身旁,看到哈羅德的簽名後,眉頭稍稍皺起,低聲問:“你的專案進行到什麼程度了,怎麼會認識哈羅德?”
他聽上去很對李善情是懷疑,語氣也冷了下來,幾乎讓李善情想起以前他們吵架的時候。
李善情確實不喜歡哈羅德,但是更不想被莊敘看不起,便不願意多說,含糊道:“是我們的新顧問啊,剛認識一個月,不是很熟的,幹嘛。”
“不熟還送蛋糕給你?”莊敘沒有被他糊弄過去,低頭認真地看著他,不解地問,“你知道他參與過哪些專案嗎,如果知道,為什麼會選他做顧問?”
瑪麗在一旁站著,被忽然凝重的氛圍弄得手足無措,擔憂地看著他們,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輕聲叫了句:“善情……”
李善情本就心虛,看見瑪麗的憂心忡忡的表情,更是煩躁,覺得莊敘這個人怎麼如此嚴肅,不顧場合就要說教,語氣也沖了起來:“知道又怎麼了,顧問而已。”
“顧問也不該找這種人吧。”
“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了,”李善情一句也不想聽,“顧問又不是決策人,決策人沒問題不就行了?”
莊敘應該是對哈羅德曾做過的專案極為反感,被李善情一激,竟說:“難道選他做顧問還不能看出決策人的問題?”
李善情想不到他竟然說這種話來質疑自己的決策能力,惱羞成怒,神智盡失,提高聲音反駁:“我又有問題了?到底為什麼非要在我生日講這些?我的專案我自己會管,這麼看不慣什麼都要管,那你來買啊,買了你隨便管。”
本來李善情說的就是氣話,如果莊敘來哄哄他,他馬上就會給自己找臺階下,然後好好抱一下莊敘,他們就不要再吵架了。
沒想到莊敘聽了他的話,面色更冷,一開口更是讓李善情血往頭上沖:“當然可以,你去和盧正明商量價格,開多少我都能買。”
“滾!”李善情氣得抬手推了他一下,怒視他,指著門:“從我家滾出去。”吵得身上又有些癢起來,煩躁得抓了抓手臂,小臂上的面板立刻多了幾條紅色的抓痕。
莊敘愣了愣,表情緩下來,過了幾秒,先道歉了:“對不起。”
他看了瑪麗一眼,伸手過來,輕輕抓住了李善情的手臂,像想把李善情拉到懷裡,又不知該不該拉,剛要用力便被李善情一把甩開。
“你滾。”李善情被他氣得眼睛都紅了,從沒在認識的人受過這麼多、這麼久的委屈,緊抿著嘴,用力瞪了莊敘一會兒,生氣又化為厭煩和傷心。
反正不想再有更多爭論,只想自己回房裡安安靜靜待著,心灰意冷地說:“不吵了,你不是明天一早要走,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我要去睡覺了,最近都沒睡夠。”
說完就自己上樓了。洗了個澡出來有人敲他門,他沒有開,莊敘給他打電話也沒接。第二天莊敘說自己要登機了,李善情才回他一條:“起落平安。”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李善情懷疑他還是無法改變這一次的爭吵,無法影響結果,更無法改變後來關系的瓦解,因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莊敘也是。
他們就是會戀愛,會分手。說到底,莊敘並沒有那麼喜歡李善情——如果真的喜歡,怎麼後來會討厭李善情到這個程度?
或許莊敘只是想找個跟和他一樣聰明的人試試戀愛,試試接吻,但在聰明的同時,莊敘也要求對方在情緒上百分之百的穩定,在道德上百分百符合他的心意。
發現李善情沒有那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發現李善情沖動固執,發現他們合不來,莊敘就像簡單地放棄掉某個安慰劑的對照組一樣,把李善情放棄了。
人應該怎麼經營一段好的戀情,李善情後來真的不是沒有嘗試去追尋答案。如果可以為剛滿二十歲的自己辯護,他會解釋說,那時的李善情只是遲鈍,不是對感情不認真。
是強勢頑固,不是沒有原則,後來所有的代價他都付出,該背負的責任,他也沒有嘗試去推卸給任何一個人。
或許一個單獨的人類個體,就是不能得到人世間的一切機會的。李善情最終也放棄抵抗,順從上帝的旨意,接受他如果在這裡得到,就在那裡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