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動物園不大,聊到這裡,車遊區的部分恰好結束了,莊敘開出大門,將車靠邊停下,中斷了生日的話題,問李善情要不要下車繼續參觀其他的動物農舍。
李善情很難得地猶豫了:“有點怕過敏。”
莊敘以為他不下車了,沒想到緊接著,李善情從口袋裡掏出了護目鏡、口罩,給自己戴好了,戴了塑膠手套,不像去動物園遊覽,像要去殺人。莊敘都不知道自己這件外套口袋裡能放這麼多東西。
“走吧。”李善情得意地說。
下了車,他們先去一間小稻草屋看兔子。李善情像是真的怕過敏,緊緊挨著莊敘走路,彷彿碰到過敏原,能把莊敘推出去擋毛擋灰塵。
莊敘覺得李善情活得的確不太容易,便給他靠著了。
兔子小屋裡每隻兔子都有來歷、名字和照片,都是小孩子在看,李善情和莊敘兩個人擠在孩童當中,顯得格格不入。
李善情核對了一會兒照片和草叢裡的兔子本兔,拖著莊敘走了。他又換了一個新的姿勢,抱著莊敘的手臂,好像不能自行行走,把莊敘當吊環。
莊敘想把手臂抽出來,低頭看到李善情蒼白的臉,便算了。
又看了孔雀小稻草屋和小羊屋之後,李善情就滿足了,說可以回車上,拆掉臉上手上裝備之前,他掏出消毒噴霧讓莊敘給他噴一圈。
莊敘無奈地照做,沒想到到車裡,李善情的哮喘還是發作了,吸了藥才好。
莊敘見李善情躺在椅背,一副對人生沒有眷戀的樣子,忍不住說:“有哮喘下次就少靠近動物。”
“你不要說,”李善情鼻子都皺起來,連連擺手,“我不要聽。”
莊敘本便懶得說,開車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沒開多遠,李善情開口說:“莊敘,其實我是不敢讓別人帶我出來玩,萬一我生病,我怕別人內疚。你就不像是會內疚的樣子。而且我跟你在一起才覺得比較安全。”
“安全在哪?”
李善情坐了起來,語氣變得生動,聲情並茂做演講:“以我們現在的關系,如果我突然病倒,你會不會拋棄原則,命令實驗室給我植入syncpuse?”
“別編故事。”莊敘不想理他。
“你會嗎?你會救我嗎?會不會?”李善情不依不撓,湊過來想抓莊敘的手臂,莊敘立刻移開了,沒讓他碰到一點。
莊敘將車開到計劃中,人煙稀少的一道礁石岸邊。但是天氣預報不夠準確,傍晚的沉雲沒有變薄一點,而陰天是沒有落日可以看的。
李善情這麼聰明,計劃也不能十全十美。
相對無言地坐了一會兒,李善情忽然開口:“你在車裡等我一下。”而後便下了車。
莊敘等他時,心中産生少許懷疑:李善情該不會是偷偷跑了吧?——利用自己把他帶出來,跑到一個沒人管得到他的地方去。
不過過了十分鐘,李善情回來了,提著一個白色的小袋子。
他坐進車裡,呼吸有點喘,走得很熱,把外套拉鏈都拉開了,露出裡面白色的衛衣,和幾乎和衛衣一樣顏色的脖子的面板。
李善情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小紙盒,拆開後,裡面有個很小的甜甜圈,是原味的,上面連奶油都沒有。
“這家麵包房只剩這個了。你不喜歡過生日的話,你給我過吧,”他對莊敘說,“給我唱一首生日歌。”
說完這話,李善情自己開始唱了,他唱“祝我生日快樂”,莊敘根本不唱,他也唱得很自在。莊敘都看得笑了,李善情才停,裝模作樣地許了願,而後對莊敘說:“但我不能吃,你幫我吃掉好嗎?”
莊敘就幫他吃了,除了甜得發膩,沒有別的味道。
吃完後,李善情主動要求莊敘:“可以送我回家了,我總覺得瑪麗姐姐在回家路上。我在她那裡已經沒有信用度了。”
莊敘把李善情送回去,又接了母親,去周開齊家。
周開齊甚至在家為莊敘的生日佈置了一些五彩的氣球,還擺放著鮮花,這次沒自己下廚,找了一名廚師。
每個人都給莊敘準備了禮物,其中周思嵐十分有心,抱出一套莊敘父親曾經刊登過文章的期刊全集。
“莊敘哥哥,我知道你家裡應該有,這套你可以放在辦公室裡。”他說。
莊敘自己給母親準備了一份禮物,在車裡已經送過。他們切了一個大而漂亮的蛋糕,人人如此重視這個生日,像希望一道彌補莊敘和母親失去的父親與丈夫的陪伴和祝福。
所以不應該的是每一次,莊敘回憶自己的二十歲生日,口中湧現的都只有甜膩。這味道屬於陰天下午的海岸,而不是熱鬧的生日晚餐聚會。
最後選擇怪罪某一個人買的甜甜圈味道太濃,所以莊敘吃其他美食,才不再記得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