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水面早已恢複平靜，葉澤所留下的只言片語也很快消散在空氣之中，而塞繆爾卻像入定般，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臉頰上殘存的小片水漬因重力凝集、滑落，砸在骨節分明的寬大指節上，發出細微聲響。但此刻潭邊萬籟俱寂，這點響動落到塞繆爾耳中只覺震耳欲聾，倒是讓他成功脫離了先前怔愣的狀態。
“摘......果子？”
塞繆爾低聲呢喃仿若囈語，葉澤消失前的訴說並未下達任何指令，他只能努力回憶，從記憶深處搜刮關鍵詞彙。確認毫無遺漏後才如夢初醒，站起身來，瞳中泛起藍光，開始認真地環視四周。
在夜視狀態下，隱匿於葉影間的星點紅果格外醒目。與此同時，被厚重水汽所掩蓋的酸甜果香，也被塞繆爾過分敏銳的嗅覺全然捕捉。
不過是原地掃視一圈的功夫，塞繆爾便輕松確定了[棘莓]生長的位置。只是那些灌木叢既不分散，數量又不多，僅有寥寥幾處。
很顯然，這場天命臨時發起的競速對他來說極易達成，並非真的想要分個勝負，只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給他在地面上找點事做罷了。
意識到這點後，塞繆爾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瞬間被那無聲的溫柔所撫平，他深吸一口氣，竟在毫無青年氣息的夜色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順即投身於青年所想要的紅果採摘大業。
在塞繆爾仿若自帶定位功能的感知下，藏在葉片深處、紅潤飽滿[棘莓]一覽無餘。塞繆爾目標明確，眨眼間，一大片灌木叢便被他由內而外洗劫一空。
將這片區域採摘完畢後，塞繆爾並未著急起身前往下處，而是閉上雙眼，主動陷入與冥想類似的宕機狀態。
下一刻，塞繆爾的意識瞬間轉至深潭之下，正如真正的水蛇般急速遊走青年的身體上，只是這一看便讓他挪不開眼。
許是潛水狀態的緣故，此刻的青年與平日裡在空氣中的形態全然不同，周身散發著更為迷人的危險氣息。
先前毫無外物所遮擋的細嫩肌膚，不知何時生出細密的青色鱗片，隨著青年的動作微微開合，似是在進行著無聲的呼吸。
塞繆爾不受控制地將意識盡數投放在葉澤身上，落在那些因新生鱗片，而顯得更為白皙的部位：腰際、脖頸、臉頰、手腕......
餘光內，塞繆爾甚至還發現，青年原本修剪得圓潤的指尖都變得鋒利無比，輕而易舉地將潭壁上看似生長牢固的菇類從中切斷，收入囊中。
塞繆爾看得出神，意識長久地透過[靈犀扣]投放。在水中潛行的葉澤似有所感，突然停下了動作，仰起頭朝著“索”的方向看去。僅僅只是匆匆一瞥，那股被注視的感覺便瞬間消失。
葉澤心生疑惑，稍微分散了些注意力去凝神感知，便發現哨兵正在目不斜視地、認真地完成自己先前交代的任務。思及那點[棘莓]數量，葉澤升起點緊張，連忙加快採集速度，全然不知戰局早在他下水的那一刻已徹底逆轉......
擬態所新生的鱗片在水中支援呼吸的能力有限，畢竟無論附著多密，也達不到真蛇的程度。葉澤將手頭這點酷似金針菇的密集菇群收入囊中後，立刻朝著散發晶瑩藍光的位置飛速游去。
細鱗觸碰到貝殼的瞬間，葉澤便感覺整個身體仿若被注入氧氣般，再度恢複活力。
這是深潭內不同深度所設有的臨時供氧點，畢竟是遊戲，在沒有氧氣罐、呼吸器的情況下，單憑水面上吸的那口氣進行探索，可遠遠抵達不了水底。
葉澤滿意地看了看四周的傑作，早在探索初期，他已憑借遊戲經驗，按密集程度將水下采集物劃分出多條線路。此時潭壁上形態各異的菇群已被他摘了個盡，於是轉身向下，朝著更深處游去。
臨近潭底，許是因為壓強，氧氣的消耗量肉眼可見地較先前有所攀升。但葉澤並不慌亂，要知道他揹包裡一路儲存了不少尚未啟用的鎖氧小扇貝，雖然回氧量有限，但勝在數量多，撐個幾分鐘不成問題。
《神都》內的深水區和現實不同，即使到了極深之處，仍能借助布滿熒光的苔蘚看清地表具體特徵。幾個小扇貝的功夫，那條原本吸附在潭壁遊走的蛇尾轉了個彎，順利觸底。
精神觸絲再度四散開來，並未捕捉到活物痕跡。但葉澤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避開了那些顯然是後期搭建的貝殼屋、珊瑚宮，專心致志地在石縫間穿梭，採摘那些水底作物。
葉澤先前並未標記過底部，原以為最後的收尾工作會很難做，可沒想到分佈在潭底的菇群排列得異常緊密。
每次採集過後，完全無需費力搜尋，新的目標便會自動映入眼中，無論是細柄的、球狀的還是超大蓋的都一應俱全。
看著儲物欄裡數量逐漸減少的儲氧扇貝，葉澤也不挑了，開啟無腦收割模式。當扇貝數量降至“5”時，果斷收手，飛快地向上游去。
此刻葉澤的視線專注地鎖定著遠處的水面，並未發覺有一株長著觸手的粉色小菇，從水藻中彈射而出，盤到了他的尾巴尖上，消失在這片水域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