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道有些警惕,說:“就在這說吧。我已經知道江靜流就是程存了。想必你也已經理解了自己到底是誰。”
“沒錯。所以?我才?要告訴你我知道而你有所不知的內容。盡管你許多年前就和協會沾上了關系,但你一直處在被操縱的位置。你只知道程存,卻不知道另一個人的存在。他們?瞞著你。”審珮說道,“我不能在外面說,所有人意志還倖存的人都會醒來。但他們?不知道自己死?亡的真相,不知道你和氣功協會的關系。你不會覺得?這些研究員在明白你所的所作所為後?,還會把你當以?前的羅顧問看待吧。”
審珮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這倒是件稀罕事,看來他並非天性沉默寡言,大部分時候他都是不屑與人溝通而已。
羅雲道往後?退了一步讓審珮進來,他關上房間門?,問:“另一個人是誰?”
“協會內沒人知道他原名叫什麼,我最後?一次看見他出現,是在萬應仁身上。”審珮道,他靠在書桌邊,神態很是放鬆,“你可以把他當做一種可以?寄生到別人身上的人格。只有程存知道他原來到底是誰。我覺得?應該是她在國外參加學術會議時認識的人,因為萬應仁本身只是個小混混,欠了很多賭債,根本不是什麼專家,也沒有任何心理學的知識。”
“他們?一拍即合。不清楚中間發生了什麼,他們?到底怎麼接觸到的宏願或者祿都斯,總之,他們?想利用這種力量幹出一番大事業,選擇從當時國內流行的氣功入手,接盤了本身存在的香功,進行了大幅度的改良。他想要實現自己的人格遷移的理論,程存幫他完成了這個實驗,他本身的□□已經死?去了。但他可以?在不同的人身上寄生,而且彼此?之間的思想能夠共享,萬應仁就是他其中的一個承載者。”
“如?果他能夠透過這種方式活著,現在又在何處?”羅雲道忽然想起了那個有德文的不鏽鋼水杯,那看來並非萬應仁本身有的東西?,而屬於那個侵入人格。又或者這個人格很早就侵入了萬應仁本身,所以?他才?能夠獲得?自己的學位。
“他已經死?了。”審珮說道,“其實他的人格遷移實驗很大程度依靠了程存和宏願的聯系,但他自己不明白到底有多深。在兩?個人理念發生沖突的時候,程存放棄了他,即使他們?當時是法?律意義上的伴侶。他留在不同人中的人格很快和身體內本身的人格彼此?融合,他這個人格的概念已經不複存在。有一些人因此?崩潰,也有一些人從中倖存。”
來不及,姜離我非常近。他想殺我。羅雲道的腦海中浮現出他曾經解碼過的萬應仁的日記,如?今看來這個姜指代的其實是江靜流,而非姜州,或其他人,那完全說不通。
“那麼程真是他們?兩?個孩子嗎?”羅雲道心想,別人進密室都能理解,但為什麼程真也在。莫非程存把自己的孩子一併放棄了?
“程真?不,我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她在現實中完全不存在。程存沒有這個女兒。”審珮說道。
羅雲道沉默了片刻,對審珮說道:“你為什麼替協會賣命?”
“那還要從我剛上大學的時候聽了一堂程存的講座說起了,不過這件事不太重要。”
羅雲道點點頭,繼續問:“但你為什麼告訴我,你不像這麼好心要給我答疑的人。”他看著審珮,從這個人的眼睛裡讀不出任何情緒。他突然間明白了原因,抓起書桌上的臺燈要往審珮的頭上砸去,但審珮的動作比他更快,而且他的出手早有預謀。
審珮從外套下?抽出一把匕首,側過身讓這個臺燈砸在了肩膀的另一側,並不影響他的行動,這只在瞬息之間,他已經沖到了羅雲道的面前,匕首徑直插入了他的腹部,這只是第一刀,羅雲道往後?踉蹌了一步,試圖攥住審珮的手不讓他再刺第二刀。
但他失血太多了,並且發現審珮的這一刺很精準地紮在了他的脾髒上,他很快就會進入休克。羅雲道已經無法?站著,他快要失去意識了。這一次是真正的死?亡,或許是真正的懲罰,就在此?地等?著他,羅雲道心知他再沒有機會看見方青了,他不應該開門?,但審珮大概也會找其他機會殺死?他,他註定無法?逃脫這個死?亡的結局。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地感覺到後?悔,在無知無覺的夢想中進入密室到底是便宜他了,只有現在,只有此?時此?刻,羅雲道悔恨萬分。從一開始他就應該放棄和氣功協會接觸,如?果他被福利機構領養,放棄尋找自己的母親和父親,那麼也許他會走上另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仍然獨自一人。他看見審珮拔出匕首後?,不再刺第二刀,任由他倒在地上。
審珮拿走了書桌上的鑰匙,他聽見了房門?上鎖的聲音。身體越來越冷,冷得?他打寒戰,這和被方青阻斷呼吸不同,他沒有那麼詳細的身體發冷、意識抽離的感受。這種體驗大概和割腕類似吧。方青在割腕時應該也感受到了同樣的寒冷。
他好像再一次來到了這條河流,只可惜河水冰冷刺骨,正在將他無情地淹沒。他已經看不清房間內的陳設,水流覆蓋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