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是很令人難以忍受的症狀,發作的時候想把自?己的頭砍下來。僅次於牙痛,還好我從?來沒有過牙痛。我很幸運。羅顧問,你呢,你的身體還有其他?部位在疼痛嗎?”醫生在漫長的發散性對話?中終於問出了第一句和醫學?以及病人相關的內容。
“沒有,只有頭痛。”
“我會給你開藥。”醫生說道,“聽起來可?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我是說我看起來像沒執照,只在衛校上過幾年學?,最終淪落到在這裡混吃等死。但我可?以給你開藥。而且我這裡有,大量供應,是不是聽起來很不錯。”
羅雲道不這麼認為,她顯然具有很多臨床經驗,並且和她話?語中的一致,她曾在三甲醫院工作過,並且是急診室的醫生,但她對自?己的貶低總是從?言辭中閃爍出來,她很年輕,三十歲剛出頭,但好像已經樂於接受了這逼近退休的工作狀態。
“誰介紹你來的?”羅雲道問,他?沒有回答關於可?疑的大量供應的討論。
“一個你認識的人。”醫生微笑,但她等不及羅雲道說出正確答案了,“宋醫生。”
“宋芝昌。”羅雲道說,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
“對,沒錯。”醫生重複地嘀咕了幾句,她拉開抽屜在裡面翻找著什?麼,“她讓我把東西給你,我可?不能?忘了。她說你很快會用完。”
片刻後她拿出了兩瓶藥片放在桌上,上面的標簽同樣被?撕掉了,她說道:“我不知道是什?麼。但肯定是很有效的東西。我向天發誓我沒有偷用。”
她順嘴說了一句,她的臉色蒼白了一瞬,但羅雲道沒有抓著這句不放,只是問:“她什?麼時候和你說的?”
“我忘了。幾天前,不好意思?,我記性不是很好。這個很重要嗎?”羅雲道搖了搖頭,醫生看著他?把藥瓶取走,放進口袋內,她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很好,我的工作完成了。”
“你還想和我說點別的嗎?”羅雲道問。
醫生轉動了眼珠,有些遲緩,她看著羅雲道,說:“你這句話?很耳熟。有人對我這麼說過。她看到我在用藥,問我是從?哪裡來的。我說這是處方藥,因為我在急診室,工作壓力?很大,我的頭很痛。我說過嗎,我說我想砍掉我的頭,那可?能?是偏頭痛。但是整個頭都像有人用硫酸腐蝕我的頭骨,就有那麼痛。”
“也許我是比正常劑量吃得多了一點。但我是醫生啊,我知道我到底能?吃多少。”她笑了起來,她總是在笑,“但很快用完了,我就去藥房多拿了點,誰會發現呢。我只要在單子上多開點,把賬做平就好了。說實在的就算我沒有做平也沒事。”
“不過我被?發現了。”醫生說,“我就到這兒?來了。”
“你沒有被?醫院發現。”羅雲道指出這一明?顯的事實,“否則你不可?能?保有執照。你被?誰發現了?宋醫生?”
“不,不是她。”醫生說道,“另一個人。”她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沒有說出她的名字。好像這種精神上的剋制還不夠,她說了句抱歉,又?從?抽屜裡拿出了什?麼東西,背過身去。
片刻後她又?轉過身來,面容平靜了一些,說:“羅顧問,我好像和你說得太多了。”
“你知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羅雲道說,“在某種意義上,我們是同類人。”
“是嗎。”醫生呢喃著說,她的神智又?有些飄遠了,“有人問我還想說點別的嗎。我說沒有了,該說的已經說了。我該走了。我要去應對我的人生,只有我一個人,就是這樣。多少有點自?取滅亡了。”
羅雲道沒有忘記宋芝昌曾和一個玩家是多年的朋友,她們曾經在一個醫院工作。他?突然問,像是沒有理?由:“你喜歡蝴蝶標本嗎?”
醫生慌張地抬起頭,把眼鏡摘了下來,用一塊布擦幹淨,即使上面沒什?麼灰塵,她說:“你怎麼知道。唐淨光,你已經知道了,你連她都知道。只是在試探我?”
“宋芝昌把你安排在這裡,我總要知道你到底是誰。”羅雲道說,他?再一次面不改色地撒謊了,他?只是在猜測,但說得言之鑿鑿。
“我本來可?以不欠她的,只不過唐淨光在多管閑事。但不得不說結果有利於我。”醫生說道,“她真的相信了我的說法。她覺得在這裡遠離世俗的壓力?對我更好。”
“我相信你已經遠離了。”羅雲道心想,只不過用的是一種非常極端的手?段。
“是的。”醫生伸出手?,她這時候才想起來該介紹自?己,和羅雲道握個手?什?麼的,“我叫管葉。宋醫生讓我提供你需要的一切。對於你的頭痛,她沒有告訴我病症。只是讓我給你這種藥。“
羅雲道感到她的手?上滿是冰涼的汗。他?說道:“謝謝你。我有需要的話?還會過來的,我想你需要休息一會兒?。”
醫生幾乎是感激地松開了手?,她坐下來,看著羅雲道離開,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再次拿起了桌上的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