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紀念室24） 羅雲道隱約感覺這一旅……
羅雲道隱約感覺這一旅程即將進入尾聲了, 以不？得不？進行的殺戮作為這一趟的終點，作為蛇的方青比他更為平靜，它似乎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的使命, 它彷彿知道自己為何？而生，也為何？而死。如果？說這條黑蛇是那？一個世界方青心中陰暗面？的化？形，那？麼解決了它對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在此刻謀殺不？再是一種現實的行動, 不？再有複仇、怨恨、憤怒、娛樂等時常附著在謀殺事件身上的傳統價值, 對於雙方來說都很平靜，就好像一場安樂死，更多的是一種形而上的意味。就像那？個結束了的遊戲, 以貪吃蛇咬住了自己的身體而告終。於是羅雲道不？得不？想到, 當時方青是懷抱著何？種心情斬去了自己的頭顱——羅業不？是羅雲道, 方青不？是方青，把他們的行為抽象成遊戲中的角色扮演或許更好理解, 也更好解脫。羅雲道不？會把羅業在密室中的行徑歸結於自己的頭上, 同？樣他也不？會把羅雲犯下的錯誤也推向自身。
羅雲道不？會有事沒事就去回想羅業在密室幹了什麼, 這段記憶被他封存在了書架的高處, 他可以透過回憶去複原所有的細節，但這種自討苦吃的事情除非必要？, 否則他不？會去做。這對於他的人？格而言同？樣是一種汙染。
只是眼下的境遇, 觸發他想到了羅業，他拿起這把折疊刀，端詳著這一條龐然大物，思考著該從哪裡下刀比較合適。論起肢解來羅業比他熟練得多。羅雲道其實沒在現實中殺過什麼東西，他買過的雞鴨魚之類的生食，那？全？都是超市處理好了的，羅雲道拿回家洗洗就能下鍋。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 但羅雲道覺得對於這麼大一條蛇，從哪裡切都是個問題。等這把刀切鈍了沒準都沒把蛇戳死。但光是結束蛇的生命，與羅雲道前？兩個密室離開的方式並不？吻合，他都拿走了一樣紀念品。而如今這樣紀念品在何？處？
擊殺怪物會得到金幣，羅雲道想起了和方青一起玩的主機遊戲，方青有時候會叫羅雲道和他一起打。家裡有好幾個遊戲手柄，可以一起玩雙人？模式。只要？方青告訴羅雲道哪個鍵有什麼技能效果？，他就能很快上手。其實一開始方青還抱著能虐菜的想法跟羅雲道玩，然後他驚訝地發現羅雲道在熟悉了遊戲操作之後，竟然跟他打得有來有回，兩個人？的水平不？相上下。“不？要？看不？起社畜啊。”羅雲道贏了方青一局，放下手柄，方青很不？服氣，叫著和他再來一局。一局過後，方青這次謹慎很多，一番角逐後贏了回來。羅雲道說不？玩了，要？回臥室洗漱，他畢竟沒有方青那？樣的遊戲癮，一玩起來就廢寢忘食了。
也許在這裡也是這個情況呢。羅雲道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這麼一條巨蛇放在遊戲中，就像什麼終極boss，擊殺之後就能拿到通關獎勵。關鍵是從哪個部分屠宰入手，以及如何？快速切斷方青的意識減輕痛苦。如果？能一悶棍敲暈蛇頭就好了，但羅雲道手上沒有那？麼趁手的武器。巖壁盡管凹凸不？平，卻少有單獨且分量足夠的石塊可以讓他撿起來。
羅雲道決定從蛇眼入手。理由很簡單，這是他覺得最有可能性的部位，來自於物件徵意義的猜測。羅列以下詞彙：監控、見？證、秘密、謀殺，再將它們與蛇的某一部分聯系在一起，最有意義的部位不？是大腦就是眼睛。
“我會很快。”羅雲道對蛇說道，就像一個膽小？的孩子伸出自己的手，而護士這麼安慰一樣，他的匕首突然刺入蛇的左眼，彷彿一根針毫無徵兆地戳破面板的表層，而這條巨蛇不？會像孩子那？樣流出眼淚，只會流出血、流出晶狀體破裂和腦組織被損壞的黃白內容物，蛇沒有眼瞼，它的眼睛等待匕首向它襲來的時候一直是睜著的，直到它的眼睛再也無法傳遞情緒，沒有被破壞的右眼還是“注視”著羅雲道的一舉一動，生前？和死後都不？會閉眼。
他的匕首在攪動時碰到了某個堅硬的物體，很難摳出來。他只好換了手，把袖子捲到手肘處，他手腕的骨骼並不？粗壯，能夠順利地穿過蛇骨眼眶的空洞，這些組織物浸潤了他的手掌，黏膩的液體沾在指縫中，就像擠多了護手霜。他的手摸索了一陣，其實更像在攪拌，很快找到了這個物體，他大致感覺出了這是什麼東西，長方形的一塊，不？薄不？厚。
他斜著把物品從眼眶中取出來，正著來會卡住。手掌和手腕上全？是血和白色的腦漿，看著像在血池沐浴過，他把東西扔在地上，另一隻手趕緊拿出濕紙巾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附著物全？部擦幹淨，不？過濃鬱的血腥味仍然揮之不？去。幾張濕巾紙也全？部被染成了血紅色。
羅雲道把取出來的物品表面？清理去除，在拿取的時候他就有感覺這是一盤錄影帶，現在一看果？然如此。一盤通體黑色的磁帶，裡邊有兩個卷軸，這麼有年代感的東西，如今在很多家庭裡都找不？到可以播放它的裝置了。
磁帶的背面？貼著一張標簽，上面？只有手寫的“證據”二字。
之前？梁丕揚言要送方青幾本五三習題做做，這次生日聚會他出了包廂的錢，倒是沒有再送教輔資料，他就算送了，方青也不？會寫一個字，高中的課業已被方青拋棄至太平洋。羅雲道沒見他在家裡幹過一件和學習相關的事情，不？過對他這種人？而言，學習更像是一種社會性活動，因為當時是學生，所以在配合大家學習。失去在校生的身份後，方青對此就不？那？麼關心了。因此羅雲道幾乎看不？到他的字跡，除了在冰箱上方青會用便利貼記錄和留言。記錄的往往是一時興起要？購買的零食，家裡暫缺的日用品。
方青的字跡不能說難看，但他總是寫得很隨便？，有時候潦草得像是鬼畫符，顯然是手寫的速度跟不上思路導致的，他更沒有耐心去一筆一畫寫便？利貼，因為上面的字羅雲道能不能認出來不重要？，兩個人？一起去超市，臨走之前？方青看一眼自己記的清單上的物品就夠了。羅雲道看多了也能認出幾個字，畢竟開啟冰箱門之前？就能看到隔三差五更新？一下的便？利貼。
標簽上的字能看出來自方青，不？過這個劇情線上的npc方青可能是更為年長的緣故，字型更端正一些，練筆較少，字型也並沒變形。要是工作上也這麼寫字，除了他沒能人？看懂，還得給他應聘一個專門譯員，基地顯然不？會允許。
方青寫這兩個字的時候落筆很慢，羅雲道不？知他是懷著怎樣的目的把羅雲的犯罪記錄複製在錄影帶中留下來的。如果？是他當時在監控中看到，在震驚之餘留存下來準備舉報，在事後羅雲找到他時，他竟然沒有把這個備份銷毀。這對於羅雲而言是一個相當致命的把柄，只要？方青把這個錄影帶交上去，羅雲在銅氓山奮鬥一生的事業都將毀於一旦。
羅雲是否知情這一備份的存在？
如果？羅雲知情，那？麼毫無疑問在基地未來的日子裡，他都要？看方青的眼色行事。如果？方青沒有告訴羅雲他有備份這件事，第一點這說明他們不？是一條戰線上的人？，第二點方青並不？想在當前？的階段讓羅雲東窗事發，他對羅雲有了後招，可見？他雖然暫且保下了羅雲，但對於羅雲的信任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麼純粹。是因為羅雲整件事展現出來的行事作風讓方青心中産生了罅隙了嗎？
要？是挖出來是別的物品，羅雲道會覺得這是一件紀念品，他回去的路程向他開啟。然而這一盤錄影帶幾乎是在大聲嘲笑他的想當然。
他繞過橫陳的蛇屍離開有天坑的洞xue，要？一比一還原羅雲的動作，把這副沉重的屍體推下去太有難度，推下去應該也不？會觸發什麼劇情了。
再次穿過三號井的入口，這一路上羅雲道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零零碎碎的黑色鱗片，這條蛇強行擠進來很不？容易，這為人？而開的窄門把方青這樣的非人？生物排除在外。
這一次羅雲道沒有費什麼周折，在把標記好的轉折路口沿線轉了一圈，在轉到四號時，這輛巴士十分突兀地出現在了隧道中，後車門維持著羅雲道和方青下車時大開的樣子，明明隧道內部和羅雲道手中的瓦斯燈有照明，但車廂內部黑得看不？見？任何？東西，好像黑洞一般，任何？光線進入都會被吞噬。
羅雲道走了上去，他的位置本身就在車倒數第四排，在車廂的後半段，離後車門不？是很遠，中途不？用經過幾排座位，他一走上車就感覺走進了一座墓xue，車上的這些同？學全？部都已經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端正地坐著，只是看上去全？都不？像活人？，凝固在了原位，沒有呼吸，沒有微動作，睜著眼睛望向前？方，像一尊尊蠟像。
他下車的時候，他們都不？在，這時候倒是全？重新整理？出來了，一副發車準備就緒的架勢，就等著羅雲道上車加入他們了。
他提著燈，一路照亮這幾排人？的臉，羅雲道看了幾眼就不？再看，仔細看滲人？，一直走到自己原來的座位邊，他停下了腳步。但他的位置居然被人？坐了，這個靠窗的位置有人？坐著，只是側著頭，和其餘人？的姿勢都不？同？。
方青的位置倒是空在那？裡。
羅雲道舉起燈，看清楚了這個人？身上穿的正是方青同？款的黑色衛衣。車窗上什麼也倒映不？出來，一片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就連羅雲道的身影都沒有在窗戶上出現。
他想了想，沒有一屁股先？坐下去，而是問道：“同？學，請問你？旁邊有人？嗎？”
這正是先？前？方青和他開啟對話的臺詞。
方青的身影沒有立刻動彈，羅雲道心想這個方青擺在這裡，難道只是起到了一個造型的作用？
羅雲道等了幾秒，又？試探道：“同？學？”
方青的身影終於動了，他緩緩轉過身，一開始低著頭，羅雲道看到血順著他的臉頰邊流下來，方青用手指抹去後也仍然沒有抬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