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牌村以前的祠堂,廢棄很久了。”陳思航淡淡道,“未曾修繕過,我們要去那裡?。”
看著挺遠,走路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很快來到了祠堂入口。牌匾上的字鏽蝕得什麼也辨認不出?,兩邊的楹聯也全都爛得不成樣子。門檻邊長滿了雜草,再任由它們瘋長下去,估計連門檻都要被淹沒。
何知君步入祠堂,她驚訝地發現天井中居然三三兩兩地站了幾?個人?。這鬼地方?居然也有人?,而且顯然是陳思航是認識的。
其中有一個人?最為古怪,年紀已經很大了,頭發花白一片,頭頂掉得不成樣子,佝僂著背,比旁邊的人?矮上一大截。何知君心想這老大爺,一把年紀了還?熬夜,站在?一口枯井旁邊,也不怕老眼昏花一頭栽進去。
剩下的,分別是兩個年輕男人?,和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身穿灰藍二色的沖鋒衣,戴著帽子,無法看清面容,只是身形輪廓能認出?她的性別。
“人?帶到了。”陳思航說?了一聲,院子裡?的兩個男人?抬頭看他。他走向其中一個男人?身邊,耳語了幾?句。那個男人?看起來五官端正,只是鼻樑上有一點小痣,不知為何多了幾?分邪氣。
“讓宋姐確認身份吧。”男人?說?道,他看了一眼何知君,那眼神?特別冰冷,颳得何知君心裡?一顫,自己分明和他無仇無怨。但?她發現這個男人?原來看誰都一樣,眼底裡?一片死寂,說?話的語調也像沒感情的機器一樣,也就釋然了。
這個姓宋的女人?站在?屋簷下,她的個子頗高,何知君站在?她的面前,才發現自己和她差了目測有二十幾?厘米。何知君拿出?口袋裡?放著的邀請函,遞了過去。
這個女人?接過邀請函,何知君看到她兩手都戴著手套,心想這真?是殺人?拋屍的要素齊全。女人?低頭瞥了眼,何知君懷疑她根本?連完整的都沒看完,再說?這麼昏暗的地方?她能看清真?假麼。
“東西?呢?”
何知君聽見這道聲音,精神?突然恍惚了一下,這個聲音是如此?輕柔如此?溫暖,總讓她覺得自己此?時只是兩三歲的孩子,只要聽到這樣的聲音就會在?一個懷抱中沉沉地睡去。她總覺得這個聲音來自於幼兒園時老師輕柔的安撫,來自於小時候最喜歡看的兒童節目。
她的膝蓋一軟,眼見著就要跪在?石板上,這麼直愣愣地跪下去沒準要把膝蓋摔破,女人?伸出?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只是單手的力氣就攙扶住了何知君,何知君就這麼硬是被扶了起來。
“你怎麼了?”陳思航扭頭,突然說?道,他的聲音不小,在?幽靜的夜晚顯得更加大聲。何知君彷彿被當頭棒喝,一下子就從迷幻的世界走中出?來,差點渾身冒冷汗,這個女人?比剛剛那個男人?更邪門。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魔咒,一瞬間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難道是催眠?何知君在?心中猜測。
“我沒事。”何知君說?道,她把手裡?的塑膠袋放在?地上,解開活結,一顆頭顱就這樣出?現豁然在?了眾人?眼前,然而他們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你帶來的人?是誰?”女人?問道,她的語音語調沒有産生變化。但?不知是何知君心裡?已經有了防備,還?是出?於別的原因,她沒有感受到一丁點方?才的迷幻感,那種幻覺彷彿真?的變成了她的幻覺。
何知君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收回到這件事上,她說?道:“何金陽,我的父親。”
女人?點點頭,拿出?手機又開了閃光燈,拍下了這張頭顱的照片,亮光照在?死人?的臉上那一剎那是何等的恐怖,何知君皺著眉,沒有流露出?自己的情緒。
“快到時間了,準備一下。”這句話不是對何知君說?的,女人?的頭轉向了那兩個年輕男人?所在?的方?向。他們忙碌起來,從揹包裡?取出?各種物品,香花寶燭還?有冥幣紙錢,一應俱全地擺在?枯井前,儼然把這裡?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祭祀場所。
陳思航見老人?跪地要拜,伸手攔了一下,他拍了下另個男人?的肩膀。那個年輕人?看上去比陳思航沒大幾?歲,外表略顯普通,臉頰上有明顯的痘印。陳思航輕聲說?了句外套,那個年輕人?立刻脫了自己的外衣,陳思航拿過夾克,鋪在?了地上。
原來那夾克變成了“蒲團”,何知君看在?眼裡?,微妙地想,陳思航看上去竟然還?挺尊老愛幼的,又想到他的投名狀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
老人?一直在?磕頭,大有一直磕到把腦袋磕壞的架勢,沒有一個人?阻止他。
“還?有五分鐘。”女人?說?道,她的目光投向這口枯井,何知君漸漸地感覺院子裡?的溫度降了下來,格外冰冷,甚至天井上方?的那一角天空,顏色也越發深沉,如墨一般,月光退去,逐漸看不到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