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意外我認為你是殺人兇手嗎?”
嫌疑人搖頭?:“也許你去所有被調查的人家裡拜訪了。也許你是個偏執狂。”
“一看到你,我覺得就?該是你。可?他們沒有證據。”
陳思航坐在了蓋著防塵套的沙發上。
“你下此定論的依據是?”
“直覺。”
嫌疑人忍不住微笑起來,道:“其實,我一見到你也覺得你很親切。”
“我跟你這種變態殺人犯有什麼好?親切的?”陳思航掏出了揣在懷裡許久的水果?刀。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殺人,受害者是我的父親。我想你也會把你的父母殺掉。這是遲早的事。”嫌疑人目光平靜如水地注視著陳思航,那黑沉沉的眼眸陡然讓陳思航渾身一震。
“你別胡說?八道。我好?好?的幹嘛殺我爸媽?我跟他們又沒有深仇大恨。”
“我跟你姐姐也沒有深仇大恨。我們素不相識。”
“你承認是你殺了我姐姐。”陳思航冷笑。
“這點你早就?感知到,莫非從我嘴裡說?出來,會讓你有種了大獎的快慰麼。”
即使被刀抵著脖頸,男人仍不慌不忙。
“只是我沒想到你第?一個會殺的人是我。殺了我替你姐姐報仇,還是說?你只是找了個藉口?來殺人?”嫌疑人道,“你很愛你姐姐?”
陳思航又點頭?又搖頭?,他不知自己?的脖子出了什麼問題。
“你比你以前?更?愛你姐姐了。”男人把手指擱在陳思航的胸口?,陳思航才發現這個男人在家還戴著手套,“其實,她沒有死。她就?活在這裡,你感覺得到嗎?在她死後的每一天,她的身影非但沒有逐漸褪色,反而越來越鮮豔…”
“是她的死,才給了她第?二次生命。不過我猜,在你家其他人的心髒中,她正在比生前?更?快的速度衰退。不,即使陳思佳還活著,她也不會比現在得到更?多的愛了。”
“從這個角度來講,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陳思航道:“活人和?死人根本不一樣。”
男人嗤笑:“是嗎。那你殺了我吧。如果?只有我的死才能讓你認清這個問題的話,你就?殺了我好?了。”
陳思航能感覺到男人身體的溫度,和?他說?話時喘出的氣息。他一時間?感到眩暈。
“你…你到底為什麼要殺她?”
陳思航這個問題問向了在場的兩?個人,包括他自己?。
“素昧平生,也無糾纏,也無所求。我確實沒有理由去殺她。不過,我曾經?和?她有過一陣短暫的對?話。”
“你想聽嗎?”
陳思航沒有回應。
“她說?她感謝我。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但是她很慶幸自己?馬上可?以解脫。如果?她的死能夠讓她的家人永遠懷念她的話,就?這樣死了也很好?。”
“我不想再做一個符號和?一尊人像了。”
“這是她的遺言。”
……
“你胡說?。”陳思航的手微微顫抖著,在男人的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痕,“她不會這麼說?的…”
“千真萬確。”男人低頭?望著落下的血滴,無聲地笑了笑,“沒有騙你的必要。”
“你告訴我,他們還在為早已死去的女兒哭泣嗎?他們的悲傷是否還是一種符號化的表現?你可?以在我臨死前?告訴我嗎。”
男人微微仰著脖子,以近乎悲憫的目光望著陳思航,又或許僅僅是陳思航的錯覺。
沉默了幾息,男人忽然用輕柔的語氣呢喃道:“那麼,定風波的最後一句是什麼?”
水果?刀從陳思航手中頹然滑落下去。他以初生兒般茫然的姿態看著沙發上泰然自若的男人,陳思航的理智趨近於崩潰的邊緣,目光發直好?像已經?失去了焦距,可?他卻很流暢地,彷彿這首詞他曾默唸了千萬遍那樣回答道:“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