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人陸續戰死,實在調撥不出人手,布葉特只能心一橫,咬住劍柄,單手一撐翻過城牆,淩空展開蝠翼,沖向堵在城門前的墮落樹人。
樹人腳下根系叢生,虯結的樹根巨蟒狀延伸,持續沖擊塢堡大門。城牆發生震顫,大量碎石磚塊砸落,隨時可能垮塌。
布葉特飛抵樹冠上方,避開樹冠中飛來的箭矢,雙手持劍向下劈砍。
鋒利的劍光爆開,自上而下斬斷樹人。
龐大的樹冠支離破碎,粗壯的樹幹被劈開,凸起在樹幹上的面孔四分五裂,在破滅前的一刻發出刺耳的嚎叫。
墮落樹人轟然倒地,粘稠的液體噴湧而出,散發出腥臭的氣味。
藏匿在樹冠中的流浪血族四散逃離,個別人未能躲開攻擊,和墮落樹人一同被劈碎,淪為一灘碎肉。
破風聲自身後襲來,布葉特心頭一凜,憑本能飛身閃躲。
一杆長矛擦過她的脖頸,在她肩頭劃過,留下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
是羽人。
幾名羽人包圍了她。
為解除城門前的威脅,布葉特冒險離開塢堡。這使她和同袍分離,孤懸在外,霎時間身陷重圍。
“貴族?”
“一名貴族!”
“我還沒嘗過血族貴族的滋味。”
羽人們發出獰笑,扭曲的紋路破壞五官,使他們看上去邪惡異常。
布葉特沒有驚慌,她雙手持劍,不退反進,淩空揮出森寒的白光,與羽人展開廝殺。
“要殺我,沒那麼容易!”
相同的場景發生在不同塢堡。
邊境貴族們親臨戰場,率騎士和僕從軍與亂軍廝殺。
奴隸們主動拿起兵器,非是有多高的覺悟,而是他們心中清楚,一旦被亂軍沖破防線,貴族和騎士沒有生存的機會,他們一樣無路可逃。
同樣是死,他們寧肯死得更痛快一些。
戰鬥從白天持續到黑夜,又從黑夜持續到黎明,數不清多少個晝夜,邊境線上血流成河,橫七豎八散落大量屍體,儼然成為血肉磨坊,活似人間地獄。
亂軍的進攻持續不斷,塢堡內守軍數量有限,得不到替換和休息,損失成倍擴大,減員數量驚人。
漫長的黑夜滋生陰暗,邊境線揚起濃重的血霧。
守軍損耗太大,無法補充體力,幹脆抓起面前的亂軍,不分種族,不論生死,撕開獵物的脖子,埋頭吸食他們的血液。
守軍在廝殺中變得瘋狂。
他們全身染血,雙眼比血色更加駭人。
不知是第幾個黎明,廝殺仍在繼續。
暴雨不曾有片刻停歇,隨著時間推移,天空像破開口子,雨勢越來越大,在城頭垂掛灰色雨簾。
雨水在地面彙成溪流,聚成大大小小的水窪,淤積濃烈的猩紅。
塢堡內,死去的屍體淩亂堆疊,被交戰雙方踩踏在腳下。
工事內的守軍所剩無幾,布葉特和奧裡金背靠著背,米格林和幾名還活著的騎士聚集在兩人周圍。
他們個個帶傷,有的傷勢十分嚴重,接近強弩之末,幾乎拿不穩兵器。
其他人都已經死了。
包括米格林的同伴凡納,同是王城貴族出身,同樣被家族放棄,兩人在無數個日夜互相打趣,遇敵並肩作戰,如今卻天人永隔。
米格林沒有時間哀傷,敵人的攻擊又開始了。
他預感自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