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暴風雪不停,他們會在白色中迷失,永遠走不出這片雪原。
咔噠。
伴隨著輕響,一輛車廂門開啟。
紮克斯探出上半身,和兩人一樣穿著厚實的鬥篷,頭上還戴著帽子。
他眺望整支隊伍,目擊眾人狼狽的模樣,意識到情況嚴峻。
“通知下去,設法尋找避風處紮營,風雪減小後再啟程。”
他不能寄希望於雪停。
羅伯特和賴利同樣清楚這一點。
使團上層短暫碰頭,旋即派出傳令的僕人。
命令精確傳遞,在隊伍中飛速擴散。
車輛在行進中變換位置,由蜿蜒的長龍分成數段,一段段向前靠攏,密集拼湊起來,能最大程度抵擋狂風暴雪,減少意外損失。
“派出斥候。”紮克斯走出車廂,親自指揮排程。
隊伍中的副使也行動起來。
面臨危機,他們沒有置身事外,摒除不同立場,發揮出不小的積極性。
岑青沒有參與決策,黑騎士也未被通知外出。王子的隨從們無所事事,和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紮克斯不信任我,自然不會調動我的騎士。”
寬敞溫暖的車廂內,清香氣息縈繞,驅散冬日的陰寒。
拳頭大的海珍珠懸在頭頂,地面和座椅鋪著厚實的毛毯,還堆著柔軟的枕頭,既能坐也能躺,佈置得相當舒適。
一張方桌懸在車內。
桌面由荊棘編織,上面擺放著熱飲和點心。
馬車在行進間搖晃,杯具和盤子始終紋絲不動。原來桌面下陷凹槽,器皿完美嵌合,與之渾然一體。
岑青靠坐在桌旁,黑色外套整潔修身。領口和袖口刺繡暗紋,衣襟上的鈕扣鑲嵌寶石,鮮血一般的顏色,與外套的布料相得益彰。
他手中捧著一本書,時而翻過一頁,手指在紙張上輕劃,記下感興趣的部分。
雪豹幼崽趴在他的腳邊,寬大的腳掌踩著毛毯,一下接著一下,模樣憨態可掬,十分招人喜歡。
書籍由巫靈文攥寫,岑青能讀懂大半,學習能力相當驚人。
讀書過程中,他一心二用,不時和茉莉交談,掌握隊伍中的情況。
“卑劣的小人,小肚雞腸的家夥。”茉莉對紮克斯觀感惡劣,評價越來越低,“依靠裙帶關繫上位,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理所當然的事情。”岑青輕笑一聲,忽然又開始咳嗽。他示意茉莉不必擔憂,自行壓下喉嚨中的癢意,繼續說道,“我的父親,偉大的國王陛下有九位妻子,更不用提數量眾多的情人。她們的家族都期盼受到重用,得償所願的只有少數。還要提防國王隨時舉起的屠刀。”
現實極其殘酷,完全是血淋淋。
戈羅德不僅心狠手辣,更善於運用制衡的手段。
他頻繁地更換妻子,總是提拔幾個家族,縱容他們被慾望侵蝕,再用後來者取代他們。
這種手段很容易看穿,貴族們卻毫無辦法。他們像一群渴血的蚊子,明知是陷阱仍趨之若鶩。
“權力、財富、地位,即使遍地刀刃,也總有人樂意以身涉險。只要成功留到最後,獲取的利益超出現象。”
岑青從書頁中抬起頭,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
茉莉張開一張毯子,仔細蓋住他的腿。比起對戈羅德的分析,她更關心岑青的健康。
“殿下,您已經離開金巖城,短時間內不會回來。這一切暫時和您無關,您應該保重身體。”她說道。
少去岑青這個靶子,更多矛盾將浮出水面。
國王和貴族,大貴族與外戚,老牌家族和新興勢力,乃至於國王和他的王後。
眾多勢力互相撕咬,金巖城註定陷入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