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籃球賽的歡呼聲震得體育館頂棚簌簌落灰，韓非吾倚在觀眾席欄杆上，聽著身旁哥們眉飛色舞地調侃隔壁系的學妹。他漫不經心地轉著礦泉水瓶，餘光卻始終追隨著那個在器械區獨自拉伸的身影 —— 蘇小棠今天穿了件灰藍色衛衣，後頸碎發被汗水浸濕，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喂，發什麼呆呢？”
朋友撞了撞他肩膀。韓非吾慌忙擰開瓶蓋猛灌一口，冰涼的水嗆進氣管，咳嗽聲引得周圍人側目。再抬頭時，蘇小棠已經背起黑色運動包，和室友有說有笑地往外走，連個眼角的餘光都沒給他留下。
秋風卷著銀杏葉掠過韓非吾腳邊，他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灰藍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自從那晚在走廊裡不歡而散，蘇小棠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食堂、圖書館、學生會辦公室，但凡有他在的地方，蘇小棠總能提前一步消失。偶爾狹路相逢，對方也只是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彷彿他們之間那些暗流湧動的瞬間，從未存在過。
“這次聚會蘇小棠肯定來！”
副部拍著韓非吾的肩，把他從回憶裡拽回現實。學生會活動室被彩帶和氣球裝點得喜氣洋洋，音響裡放著歡快的流行歌，眾人舉杯相碰的脆響中，韓非吾的目光突然定在門口 —— 蘇小棠正被幾個幹事簇擁著進來，他今天換了件白色高領毛衣，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像冬日裡最溫暖的陽光。
“蘇學長，快坐這兒！”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韓非吾看著蘇小棠在對面沙發落座，接過女生遞來的飲料，仰頭喝下時喉結滾動的弧度讓他喉頭發緊。整個晚上，蘇小棠都在和身邊人說笑，眼睛亮晶晶的，時不時被朋友的笑話逗得直不起腰。
韓非吾捏扁了手裡的易拉罐，刺耳的金屬扭曲聲終於讓蘇小棠偏過頭。四目相對的剎那，對方笑意未散的表情突然凝固，隨即若無其事地轉回頭，繼續和旁人聊天。韓非吾感覺有團火在胸腔裡亂竄，他猛地起身，卻被人群擋住去路。等他擠到蘇小棠身邊時，那裡只剩下一個空座位，還殘留著淡淡的薄荷味。
窗外的月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韓非吾站在原地，看著蘇小棠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突然覺得這場精心策劃的重逢，不過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